第7章 假公济私的郭惟庸

现在，整个城东警察分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昨夜，就在晦气巷，又死了一个人。

——这已经是这个月死的第四个醉汉了！

虽然侦缉队在草草侦查后就立刻给出了死者是上吊自杀的定论，希望以此息事宁人，但仍不能阻止如炸锅般的舆论将事态扩大化。

郭惟庸一大早就被叫到市局，被上级骂了个狗血淋头。

郭惟庸心里委屈得不行，却不敢吭半声，挨完训后便灰溜溜地带着五天内破案的指令回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城东分局。

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郭惟庸就把三个侦缉队队长叫到跟前，将从上级那里受到的气加倍撒在了他们身上。

末了，郭惟庸下了两道命令：

第一，一队队长戴群破案不力，责其减薪停职半个月，闭门思过，一队事务暂由二队长关溪代管。

第二，此前一队负责的“晦气巷系列案件”转交三队，并由三队成立专案组，指定由两次案件的第一目击者林年担任组长，三队长负责调配组员。

“你回去告诉林年，专案组在三天内必须彻查出该系列案件的真相，否则将由身为组长的他向市里承担全部责任！”

郭惟庸最后忽然收了怒意，似笑非笑地对钟古藤说道。

钟古藤忙不迭地点头应好。

郭惟庸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小钟啊，林年才堪大用，你可不要小看他，让别人去碍他手脚！”

钟古藤闻言一愣，马上又连连点头。

钟古藤当下就回了侦缉三队，按郭惟庸的命令火速成立专案小组，任命林年为组长，还安排了翟大个、牛皮王和阿民作为小组组员。

昏迷了一夜才醒转的林年本来还迷迷瞪瞪的，一听闻此事脑子立刻就清醒了。

林年刚想要争辩什么，却一下子被钟古藤打断了：“林年，上头可说了，三天内就得把案子破了！否则，市里要是追究起来，所有的后果你一人承担！”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轰炸着林年的脑子。

钟古藤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只给了副队长傅赫一个眼神，就匆匆走开了。

钟古藤一离开，大办公室里立刻喧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除了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的林年，其他人都围到了傅赫的身边，热烈地议论起队长传达的这个不同寻常的命令。

翟大个牛皮王和小心翼翼向傅赫抱怨着自己的“力不从心”，阿民则垂头丧气地不断叹气，旁的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嘻嘻哈哈地调侃着他们三个人。

傅赫始终一言不发，一脸高深莫测地听着众人的话，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林年。

回过神来的林年深吸一口气，挤到傅赫面前，只问了一句话：“我能不能辞职？”

副队长傅赫听完一愣，继而冷笑道：“现在才想辞职？晚了！你还是赶紧开始查案吧，不然遭殃的可是你小子！”

傅赫说完，又转头对专案组的其他三个成员话里有话地说道：“还有你们三个，听好了啊，好好协助林年办案，不要让他为难！”

他把“为难”两个字咬得格外重，生怕别人听不清楚似的。

“都散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傅赫最后站起身，冲所有人扬了扬手，众人于是一哄而散。

见众人散去，傅赫便出门去找钟古藤了。

只有神情复杂的林年仍旧呆立不动。

接下来，林年度过了有生以来漫长难熬的一天。

他不但得忍受住内心的焦虑和烦躁，还得硬着头皮“对付”那三个所谓“组员”。

翟大个性子比较直，胆子也大些，直接以行动表示不服气，从早上就开始玩消失，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直到下班也不见人影。

而牛皮王和阿民虽然不敢像翟大个那样“撂挑子”不干，却也没给林年带去一点帮助。

牛皮王一直在林年耳边阴阳怪气地发牢骚，抱怨自从和林年一起值班以来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阿民倒是不抱怨，就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说话不动弹，眼观鼻、鼻观心地发呆。

林年想让他们陪自己去晦气巷勘查现场，但好说歹说了半天，两个人就是不挪窝儿，自顾自地干各自的事情，完全把林年当成了空气。

林年无法，打算试着去钟古藤的办公室反映情况，却在半道上被傅赫拦了下来。

还没等林年说两句话，傅赫把他劈头盖脑地训了一顿，说什么：不要总指望队长去给他擦屁股，既然把小组交给了他，他就要想办法解决所有的困难，不然要他这个组长有什么用？

林年在牛皮王他们那里受了气，又莫名其妙挨了傅赫一顿骂，有口不能言，有怨无处诉，一怒之下，自己一个人跑去了晦气巷。

再次踏进晦气巷，林年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毕竟，他已经在这里栽了两次了。

白天的晦气巷除了多些光亮，比晚上好不了多少，还是一样的死气沉沉。

因为那两次可怕的经历，林年对那棵位于巷口不远处的大榕树有着强烈的抵触心理。他完全不敢靠近榕树，连经过时也是尽量和它保持最远的距离，用背部蹭着榕树对面的墙，别扭但又迅速地往右边走。

在林年的眼里，那榕树怎么看怎么邪性，让他的心直发毛。

费了好大劲，林年才总算过了榕树那关，来到晦气巷里头。此时，他已是满头大汗。

自从在这儿连着死了四个人后，晦气巷里仅剩的几家卖殡葬用品的小店已经纷纷关门暂停营业，只剩下一家棺材铺还在开着。

棺材铺的老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正蹲在店门口，一手端着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竹制烟杆，埋头一口接着一口急促地抽着旱烟。他的整个脑袋几乎被缭绕的乳白色烟雾包裹住，让人看得不很真切。

林年打算从这家棺材铺开始调查，问一问老板，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或东西在这里出现过。

思及此，他上前道：“劳驾，能不能向您老人家打听点事情？”

那老头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

于是，透过渐渐散去的烟气，老头的模样毫无保留地映入了林年的眼中：那是一张满是狰狞伤疤的枯槁的脸，右眼眶处还嵌着一只发黄发黑的假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