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乌鸦泡

1932年4月的一日清晨，张姓道人师徒三人来到通河县乌鸦泡屯。

“师父，日本人已经攻占了哈尔滨，我们还是快些过江，去京城为好，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呢？”大师兄说道。

师父抬着头望着天空，随后又看了看松花江江面，面带凝重的说：“此地妖气冲天，江面暗流涌动，必有妖邪作乱，你去大坝下找户人家打听一下，最近可有怪事发生。”

师父自叹一声：“哎！战乱将起，内忧外患，妖邪出世，天下已不太平，我辈修道之人又该如何？”

大师兄在堤坝上看到坝下正有一户草房人家烟囱升起一缕缕炊烟，便径直的走了过去。

大师兄来到院落外喊道：“有人吗？”

这时，从屋内走出来一位老太太，老太太躬着腰，手里拄着根拐杖，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口。

她满连皱纹，但很容易让人看出来她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她小心翼翼的，另一只手不时的捶着腰，时而又咳嗽几声，让人不免想要搀扶她一把。一头的短发像罩一了一层白霜，一双大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嘴里的牙也已经快脱光，一双粗糙的手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她那两片干瘪的嘴唇一瘪一瘪地说道：“小伙子，你有事吗？”

“大娘，我与师父及师弟途经此地，得知此地名叫乌鸦泡，不知为何会起这么个名字啊？正常来说，乌鸦并不是祥瑞的动物，为什么不叫凤凰屯、喜鹊屯呢？”

“这乌鸦泡的名字倒是有些来历。小伙子还请屋里说吧，外面早上天凉。”

大师兄喊来师父及师弟，告知老太太让进屋说话。

来到屋内，一进屋内就闻到了浓浓的泥土味道，这东北乡下人家的房子一般都是用土做坯，用山上的树木做梁，自己动手盖起的房子。

一进屋就是厨房，就看到了铁铸的压水井，右侧是灶台，灶台里烧着火，想来应该是老太太正在做早饭。

灶台旁有个进里屋的门打开着，师徒三人走进里屋，里屋的火炕上摆放着一张四方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位老者，正在抽着旱烟。

老者拿着烟枪的两只小蒲扇似的大手，长满了老茧。他咧嘴笑了笑，看到的，只有黄到不能再黄的牙齿，摇摇欲坠。

他微眯着上眼，古铜色的脸上深深地刻着一道道皱纹；布满深纹的脸，搭配着几十块大小不等的破布缝补成的外衣。

“你们这是打哪来啊？”

师父马上上前行礼道：“老先生，我们师徒三人自大兴安岭北部而来，打算从通河过江去方正再去哈尔滨南下，途经此地，听闻此地名为乌鸦泡甚是好奇，故此一问，叨扰老先生了。”

老者摆摆手，看向屋外说道：“老婆子，锅里再添些粮食吧，想来他们也没有吃过早饭，把坛子里面的萝卜咸菜也准备点，来了便是客一起吃点吧。”

老者随后又看向师傅：“如今这世道能吃上一碗热乎的大碴子粥已经是不容易啦，请三位勿怪啊！”

师父再次行礼道：“无妨无妨。”

“坐吧，坐下说”

老者抽了一口旱烟缓缓道：“从前，有个王子带领四个随从，骑着马来到南边松花江狩猎，遇到一伙敌人，身上的箭已射光了，王子毫不畏惧，他用剑砍倒几个敌人，冲出重围，狠狠加了一鞭，骑马跳进一条滔滔流水的大江中。王子骑的是一匹白龙马，跑得快，水性也好，等敌人赶到江边，王子已经游到江中心了。敌人的箭雨点般向他射去。突然，一支箭射在王子的腿上，痛得他从马上落在江里，江水翻着浪花，只有那匹白马高高的抬着头向北游，一会儿白龙马登上江北岸的浅滩上，整个身子全露出来了，站在江南岸的敌人才看见马尾部拖着一个人，王子没有落到江水里。敌人不肯就这样放过王子，他们驾着十几艘木船，连人带马向北岸划去。王子左腿受了箭伤，白龙马把他拖上北岸便停了下来，等他爬上马鞍。可是王子的箭伤正在腿弯处，再加上一阵浪中漂泊，已无力再攀鞍上马了。他略加喘息，回头见追兵的船已到江心，便咬紧牙，抓住一只马镫，向北跑去。白龙马四蹄生风，一气跑出七七四十九里，路过一道淤泥洼子，惊起了一群乌鸦，白龙马四蹄陷进淤泥里拔不出腿来。这时，追兵越来越近，王子也因流血过多，实在支撑不住了，他不想让心爱的白马和身上的宝剑落到敌人的手中，便咬紧牙，跪起一条腿解下腰中宝剑拴在马镫上，然后用尽最后力气，喊了一声“驾”，白龙马便一跃而起，跳出淤泥洼子，一声长啸，直向正北驰去。王子两眼一阵发黑，倒在淤泥上昏了过去。一群被惊飞起的乌鸦，在空中兜了一个大圈子，又落下来。追在后面的敌人，先是看到前边飞起一群乌鸦，后又见到那匹白马继续向北奔跑，却不见拖在马镫上的人，便紧加几鞭追赶上来，在乌鸦飞起处停住。淤泥洼子前边是个高岗，敌人坐在马上四望，周围景物一览无余，尽收眼底。这里是一马平川，除了成片蔽不住人的青草，茂密的林木全在北面的高地上，几架被野狼啃光的野兽、糜（麋）鹿的白骨，星散在草稞里：前面泥洼里的成群乌鸦，显得特别从容、大胆，它们全然不顾这些突然闯到近前的不速之客，依旧安闲地在淤泥洼子里觅食。独不见那个受伤王子的踪影。乌鸦遮蔽了王子，没被敌人发现，是乌鸦引走了追兵。王子的母亲，寻到了白龙马和儿子的宝剑，忙撒出人马，沿着白龙马来的方向，找到了昏厥在淤泥洼子的王子。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王子的箭伤好了，他亲笔写了“乌鸦泡”三个大字，令人刻在石碑上，立在乌鸦救过他的地方。松花江水日夜奔流不息。年深日久，江道变迁，那石碑早已沉入江底。可是“乌鸦泡”这个地名却始终没变，乌鸦救王子这个美丽的传说也因此流传下来。附近所有居民食用之水都依靠这条松花江。但是这条江每年都发大水，给当地人们带来巨大的损失。为此，村民每年都杀猪宰羊，扔进松花江里，以求得到松花江河神庇护。”

老太太这时端上碗筷，与众人说道：“先吃早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