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扣死你算了

有王耀的陪伴属实给我带来不少欢乐，有他的日子里，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正逐渐融入我的生命。他每天都会变着法得给我做病号餐、讲笑话、表演段子、模仿各类影视剧中最为狗血的桥段，我呢则是做起摄影、担任起女主角、记录生命旅程中最后欢乐。

有他的这段时间，我心态同样也发生许多变化、不再胡思乱想、不再畏惧、静心等待命运安排。

可我始终搞不懂，他为什么如此卖力？近乎是用尽一切手段想要走入我的内心！

我问过他，他却总是用半严肃半玩笑的口吻和我说：我们领证了，我是他合法妻子，他照顾我是应该的。

对于这种鬼话，我竟有些相信了。

难道我病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今天是本次住院最后一次透析，王耀陪在一旁，他看那火柴棍粗细的穿刺缓慢扎入我血管那一刻，他不禁咧嘴问我：“疼吗？”

“要不你试试感受一下？”我没好气地回道，尽管我对穿刺已经麻木了，可我还没到上瘾那种程度。

“还是算了吧、”王耀讪笑道：“其实我那个化疗啊也很痛苦。”

听到王耀说起化疗，我不禁好奇问道：“你平时多久化疗一次？”

王耀愁眉苦脸道：“癌症晚期大概半个月左右，像我一个月去一次、能少做一次是一次，那玩应做完副作用有点大，每做一次化疗体内白细胞会大量降低，做到最后基本就没办法化疗了。”

我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王耀；“那骨髓二次移植呢？你应该在去试试，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找骨髓比肾好找吧。”

王耀无奈苦笑：“老婆，骨髓也不是大风刮来地啊，哪能说找就能找到？！”

关于“老婆”这个称呼，这段时间我已经被这货叫习惯了，所以并没特意去纠正，反正爸妈不在他愿意叫就叫吧。

听言，我点下头，王耀说得没错骨髓虽然比肾好找，可一个健康人谁会把骨髓给你？举个例子，现在好多人都说献血好，以前我还真没去献过血，一次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献过血？你献一次血需要多久才能补回来，人体器官造血平均每天能造出多少血来？

最重要的是那些无偿献血者，献血者所献出的血被输送到医院，医院竟然还收取昂贵的输血费，普遍平均每200毫升（500块）仅仅是输血费，额外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费用。

当然并不是所有医院都是这般、

我不献血归不献血，如果生活中有人需要，只要我血型能匹配上，我还是会去献血；如果自己的血可以挽救一条生命，这对我人生来说足以让我自豪一辈子，我救了一条生命，拯救了一个家庭。

漫长的几个小时透析治疗，王耀始终陪在我身旁，他又给我讲了几个小时段子，还携带着脱口秀。平平无奇的铺垫，老生常谈得娱乐八卦，可他却给你意想不到地反转，那叫一个声色俱全，听得临床几个透析病友“咯咯”直乐。

王耀很有脱口秀天赋，他要不去讲脱口秀都白瞎了，我应该做他经纪人给他报名吐槽大会。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王耀讲完最后一个段子。明天就要出院了，出院本应是件快乐的事儿，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心情有些复杂对病房有些难割难舍。或许，我是适应了王耀，明天我将要和他分别！

分别之后再相见...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种分别让我有些舍不得，我心中那道门已经为王耀敞开，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感觉。

见我沉默，王耀愣了愣，道：“你怎么了，刚才的段子不好笑吗？”

我忽然将这只有些发冷的手放在王耀掌心里，肌肤触碰刹那间，我明显感觉到王耀手指在轻颤；我深情望着他，他眼神竟有些发虚，不停闪躲，整个人像根木头在那僵着。

我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平时不是没牵过手，而且还是他主动牵我手，名目张胆占我便宜。

这次换我主动，他居然怂了。

看他那德行，我轻声叫着他名字，王耀被我叫得有些不知所措，那张蜡黄的脸居然有些红润起来，我淡淡一笑，问道：“害羞了？你平时不是挺能得吗？”

王耀苦笑道：“我对别人主动从来不会害羞，但是有女人对我主动，我有些吃不消啊。”

“你王耀还有会害羞的一面？”我笑眯眯地反问王耀。

王耀有些惊愕地摸了一下脸，惊声道：“我在你心里一直是不要脸的形象？”

我摇头一叹道：“你难道就一点数都没有吗？”

我们没在这话题上多扯，透析结束，王耀推着轮椅送我回到病房。我在王耀搀扶下在病房走了几圈，活动着有些麻木的身体。我暗暗思忖一番，还是将自己明天出院的消息告诉了王耀。

王耀听闻后笑声说道：“挺好，家比这强多了。”

他虽然在笑，笑容也如往常灿烂可眼神却出卖了他，因为他言不由心。我静静地看着他，他脸上笑容渐渐收敛；我们面对面对坐，相互对视，到最后我和他一起低头沉默，我们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一种名为“不舍”的意味。

病房莫名多了一种气氛，这种气氛名为“伤感”而它背后则是又多了一种“离别”的衬托。

伤感蔓延病房糜烂着空气，明明我们距离很近，仅仅只有半步之遥，可是不知为何又莫名出现了距离。

或许是因为明天的“离别！”

这种气氛实在太难受了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我欲要打破气氛，王耀忽然抬头看向我说：“小纯，你一定会活下去。”

他眼中透露出某种决定，语气带着坚决，不知道刚才在他沉默过程中，心里究竟做出了什么选择。

我轻声一笑，道：“听你的语气，怎么感觉你将生离死别给提前了？”

“噢？”王耀斜了我一眼：“你说我们要是提前死了，咱俩睡在一个骨灰盒可好？这年头物价高的吓人，骨灰盒也齁儿贵的，要我说咱就别拖累家里花那钱买两骨灰盒了。”

“嗯”听到王耀这个提议，我认真思考和王耀开始商量：“骨灰盒也分很多种，要单间还是套装？”

我说得还真不是玩笑话，现在骨灰盒厂家生产的骨灰盒简直是五花八门，那真是各式各样什么款式都有！

王耀眉头一挑，开始精打细算起来：“凑合一下能睡觉就行，单间吧。”

“那墓地呢？”

王耀挥了挥手，满脸肉疼道：“还要什么墓地啊、在京城买墓地疯了吧？”

我不禁皱起眉头看他那小气模样，十分不爽道：“死了还省，干脆连骨灰盒也别要了，直接把骨灰扬在后海得了，真是够了，谁嫁给你谁倒霉，扣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