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星云通道（一）

正往前走，远远看到前面烟尘飞扬，一队骑兵飞奔而来，遇到前队停下了，过了一会儿，一匹马跑过来，是个背着冲锋枪花白大胡子，到了我们跟前，跳下马，手按在胸前对莎伊达行礼，然后二人叽里咕噜地交谈了几句，大胡子上马，跑到前面去了。

“他们是来迎接我们的族人，前面不远就到我们的驻地了。”莎伊达说。

转过一个弯，眼前的山谷又开阔了，同时又看见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罂粟花，不远处就是一片建筑，外面是带着堡垒的围墙。

进入驻地，才发现这里的地方真个不小，简直就是一个小城镇，高高低低的房屋、帐篷密密匝匝，人来人往，大概得有一两千人住在这里。

只是房屋比较破败，有的墙体上还能看到明显的成片的弹洞，还有一些人正在盖房子，大呼小叫的。

有不少背着枪的族兵在巡逻，牛羊鸡鸭和脏兮兮的孩子满路上乱跑。而且整个镇子里看不到一棵绿色植物，到处都是乱石、沙土，我以为自己真的来到了外星——要住在这样的地方，我宁愿跑到镇外的罂粟地里去蹲一夜。

“这就是我们卡加族的驻地，宇先生，欢迎光临。”莎伊达说。

“哦哦，我说莎伊达小姐，你们族居住的地方可真……隐蔽。”

我本来想说“真破烂”的，半道上改了口，没好意思那么说。

“是啊，这里艰苦点，但相对安全，”莎伊达说：“我们迁居到这里大概6年，本来想好好建设一下的，但是战争让我们不得安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迁移，所以，也只好暂时这样了。”

走到镇子了一端，一拐弯，上了山坡，山坡上也都是房子，可我们没进房子，而是进入一个很大的山洞，洞又大又深，里面竟然有电，开着电灯，各种陈设齐全，地上铺着地毯。

“这里是族长居住的地方，”莎伊达说：“这个山洞有好几个出口，是为了防备万一。在这里不怕偷袭和炮击，所以比较安全。”

族里忙活起来，杀牛羊，宰鸡鸭，准备大摆筵席，欢迎族长回归，因为他们的族长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开饭前，莎伊达更换了衣服，召开了长老和首领会议，一大群各色人等来到外洞的大厅里，莎伊达坐在上首的正中，十几位长老和首领坐在两旁，我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开始开会，莎伊达和米博巴讲了一番话，然后其他人开始说话，可是他们说的什么一概听不懂，但是看他们时不时地指着我说什么，估计不少内容和我有关。

过了一会儿，莎伊达对我说：“宇先生，我向长老和头领们介绍您的情况，说您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魁塔勇士，您能找回我父亲、哥哥和两位长老，大家都很高兴。您……”

“我现在只急于知道我的两个兄弟在哪里，”我急急忙忙地说：“请您务必问问他们的去向。”

莎伊达又对众人说了一番话，那些人沉默了一阵，一个人对莎伊达又说了一阵。

“古什曼长老说，二十多天前，来了两位中国人，他们要去释迦神殿，但是那里是禁地，族人不许他们去，要把他们送回巴基斯坦，结果两天以后那两个中国人就是失踪了。”

“他们去了释迦神殿吗？”我慌了。

“这个很难说，释迦神殿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没有族人的带领，根本不可能找到那里。”

“那麻烦您问问你们的其他族人，是不是见过我这两位兄弟。”

莎伊达对众位说了，两个人出去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两个人回来了，还带着个大约20多岁的小伙子，手里拎着个布口袋。

“扎哈里说他知道那两个人。”其中一个说。

我急忙问那小伙子：“那两个中国人去哪里了？”

扎哈里有些害怕，吞吞吐吐地说：“他、他让我带他们去释迦神殿，开始我不肯，后来，后来他们给了500美元，所以我……”

他偷偷抬头看看莎伊达。

我把耗子和大块头的照片递过去：“看看，是不是这两个人？”

扎哈里看看照片，不住地点头，嘴里嘟嘟噜噜，但一看神情就知道没错了。

莎伊达面沉似水：“扎哈里，你不知道那违反族里的规定吗？你父亲就死在释迦神殿里，你还带人去那个地方？他们去哪里了？快说！”

“我、我带他们到了神殿，进入了最底层，然后、然后其中那个瘦个子，启动了那机器，满神殿里都是蓝色的光，之后、之后他们就不见了……”

“啊……”我只觉得头顶上炸开了一个响雷，脑袋嗡嗡作响，身子一晃，差点歪倒。

耗子和大块头，真的去了那个该死的什么世界！完了，全他妈完了，那个地方，我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一趟了。

“你告诉他们那禁忌了吗？”莎伊达问。

“他们给了我钱，我、我当然得告诉他们，所以，他们把所有的金属物品都留下了……”

说着，扎哈里把那个布口袋交上来。

我一把抢过来，打开一看，脑袋又是轰地一声：里面有耗子、大块头的手机、墨镜、手表、指南针、身份证件、戒指、钥匙……等等一堆零碎。

“他们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保管，说等回来之后，还要拿……”扎哈里说。

莎伊达问：“宇先生，您确定是您两位兄弟的东西吗？”

“确、确定，我确定，他们的身份证件都在……”我咬着牙，长长地吸口气，觉得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

天杀的耗子，见不到你算你走运，见到了，看我不揍死你个兔崽子！

莎伊达对着扎哈里大喝，声色俱厉，接着过来两个士兵，把扎哈里拖出去了。扎哈里惊恐万分，大喊大叫。

“你要干什么？”我指着被拖出去的扎哈里说。

“他违反了族规，斩首！”莎伊达很干脆。

我叹口气：“莎伊达族长，他还年轻，给他个机会吧，不要杀他。我刚来就杀人，太不吉利，我想真主也会不高兴的。”

莎伊达皱了一下眉头，又对手下人说了几句什么，一个士兵跑出去了。

“我让族兵打他二十鞭子，关在牢里三天不给饭吃，他要能活下来是真主仁慈！”莎伊达对我说。

“好吧，谢谢赏脸。”我有点有气无力：“看来，我这个魁塔勇士，必须去那个世界走一趟了。”

“太好了，宇先生，”莎伊达说：“我们一定全力帮助你。可是……”她犹豫了一下，说：“宇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星云石原来有四颗，那位先知来的时候用了一颗，他本来想完成任务之后，用另一颗回去的，可他死了，这一颗被我父亲他们使用了；另外两颗是给魁塔勇士的，去用一颗，完成任务之后，可以用另一颗回来。但是，现在本来属于您的两颗石头，一颗被您的兄弟使用了，您只有一颗，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只有去的路，没有回来的路，对吧？”

“对，基本是这样。”

“没关系，其实我那两位兄弟和我的想法一样：星云石是那个世界里出产的，只要去了那里，还可以找到星云石，还是可以回来的。”

“嗯，从道理上说是这样。”莎伊达说着，对旁边一摆手，一个女人递过来几张照片，莎伊达指给我看：“这个是我父亲塔尼阿尔，这个是我哥哥格雅斯，这位是大长老阿勒斯，这位是大长老赫瓦加。”

我拿过来一看，三个大胡子一个年轻人，在我眼睛里，三个大胡子几乎一个样子，后来勉强分清，瘦脸花白胡子的是族长塔尼阿尔，圆脸大黑胡子的是阿勒斯，方脸卷胡子的是赫瓦加，年轻的八字胡须的是格雅斯。

“好吧，”我把照片揣起来，说：“我想快点去释迦神殿，赶快……”

“宇先生，我建议您好好吃饭休息一下，明天我会亲自带您去那里，”莎伊达说：“您的两位兄弟已经去了二十多天了，您也不在乎这一夜吧。那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您总得养足了精神才好啊。”

想想觉得她说得也对，的确不在乎这一夜了，就同意了。

莎伊达站起来走了，米博巴宣布开饭，他们还是老规矩，男女不同席吃饭，即使是族长也不行。

丰盛的食物端上来了，牛羊肉、鸡、鸭、烤鱼、烙饼、手抓饭、蔬菜、水果还有汤，他们这里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食物好像还不那么匮乏。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嘴里吃着也心不在焉，都不知道吃了些什么、什么滋味。吃饭时米博巴还对我说了些话，我几乎都没听进去。

大概听到的几句里，知道米博巴也是长老之一，和莎伊达同为卡族，曾经在英国留学，是莎伊达的左膀右臂，坚强的拥护者和支持者。

吃饱了，我停了手。

“宇先生，您还需要点什么？”米博巴问。

“我？什么都不需要，我现在只想把自己灌醉。”

“啊……对不起宇先生，我们这里不允许饮酒，所以，没有那种饮品。”

“那就算了。”我抹抹嘴，站起来说：“我想去睡觉了。”

那些陪吃的长老首领们一齐把手按在胸前点着头：“安吉嘎理共（愿真主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