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洛家花园

陈幼娘艰难的提着一大捅水，从井慢慢挪到厨房。

来洛府做工几天，她每天都是干些打水洗碗擦桌子的脏活累活，虽然从小就是下人，做这些事不算什么，但那腰肥如斗的厨娘实在可恶，动不动就喜欢上来一顿训斥，有时候还动手狠狠掐你一下，自己脸上的淤青，就是她嫌自己干活慢了，从后面狠狠推了一把，不小心磕在了灶台上。

陈幼娘当然不知道，这位四十多岁的肥婆，是在嫉妒她们这些年轻貌美，正直年少的少女，当然，她自己本人未必清楚这点。

这厨娘在洛府做工十几年，四十岁还未嫁人，正直更年期，平日里看到那些服侍小姐夫人的小丫鬟都觉得不爽，厨房里大多和她一样，是些几十岁，满脸厨房的烟火黑气，现在来了个比水还嫩的小丫头，心里的不平衡全发泄在幼娘身上了。

一桶水十几斤，幼娘也不知道，这是今天自己打的第几桶了，手臂酸胀，只能走几步就停下来歇息一下。

偏偏这时候那肥厨娘从厨房探头出来，看到她又在偷懒，立即骂咧道：“小贱婢，让你打桶水也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还等着水洗菜，准备晚膳呢？”

说完还不耐烦的把手里的萝卜头砸了过来：“给老娘快点，真不明白，洛夫人为什么要个你这么没用的贱婢来帮忙，什么都不会！”

这厨娘一说就停不下来。

“我告诉你，赶紧跟老娘好好学学烧火做菜，你家公子如今废物一个，就别在想着他还能护着你，学好做菜了，这洛府厨房，也够你呆一辈子，不愁吃穿！”

平日里她说什么都能忍着，但说她公子是废物，陈幼娘涨红了小脸，反驳道：“我家公子才学不俗，以后定会考取功名的！”

那厨娘冷笑道：“你家公子若是和以前一样，有家有业，说不定是能考取个功名，但他现在不过是个穷书生，连住处都是洛夫人赏他的，没钱打点，也想考取功名，简直痴人说梦！”

幼娘红着脸，不再和她顶嘴，她知道，怎么说也是说不过的。

“还不快把水提过来！”肥婆怒声道：“小贱婢子！”

这厨娘其实说的没错，古往今来，哪个有功名的才子不是受人推荐，或是出身名家，即使是个秀才举人，也不是全靠真才实学就能得来的，不懂的巴结考官，人家也是爱给不给。

陈幼娘提着水，厨娘依旧恶言催促！

就在这时，洛如霜走了过来。

厨娘立即闭嘴，露出讨好的笑容，行礼道：“小姐。”

“小姐可是有什么想吃的膳食？尽管吩咐，我们马上给小姐去做！”

洛如霜道：“你这可有个叫陈幼娘的，前几日我娘让她来帮工？”

厨娘呆了呆，指了指：“那便是！”

洛如霜看了看，还算乖巧可人，对厨娘道：“我正好缺个丫鬟，以后她便不在厨房帮工了。”

说着来道幼娘身边，也没什么表情：“跟我走吧。”

厨娘看着小姐把人带走，脸上横肉抖抖，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只顾摇摇头，回去洗菜了。

来到房前的花园，洛如霜道：“你这几日便跟着我吧，过不了几天就要举人考试了，你让你家公子专心读书。”

陈幼娘道：“可是，公子没人服侍……”

洛如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你等他考完试，再回去服侍不迟，你这亭亭玉立的少女，还是别分他的心好。”

“我……”陈幼娘还想解释什么，却没说出口，只好道：“那我回去告知公子一声，能当小姐的丫鬟，我家公子也会高兴的。”

“我已经告诉他了，这几人你在我这安心住下就好，每日给我泡泡茶，收拾屋子就行了。”

陈幼娘只好点头：“是，小姐。”

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听她说能让公子专心读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作为一个奴婢，只要是对主子好的，似乎什么都能接受。

“那厨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也不必记恨她。”洛如霜看着园内的花草，一边漫步，一边说。

“奴婢怎么敢记恨别人……”

陈幼娘在身后唯唯诺诺。

“她也是个可怜人，听我娘说，她早年有个相好，也是个读书人，可读书几十载，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只不过是因为她这相好太过老实，不太会攀附关系，又没什么钱财，最终觉得人生无望，上吊自尽而死。”

两人说着，来到花园深处，一个小庭院建在那，供人休息，而此时，那里却热闹的很。

洛如霜的两个哥哥正在那里，还有个八九岁的孩童正在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而那两个哥哥，正傻傻听着。

那孩童不是别人，正是张天儿。

洛如霜皱眉过去，指责道：“你们在说些什么，马上就要科考举人了，你们不去房里温习功课，怎么有心思在这闲玩？”

“你不去房里刺绣学画，跑来管我们干什么？”大哥不悦道。

“我们在听张天儿说故事！有趣的很！你要不要也来听听？”二哥笑道：“今日刘院长给我们讲的课我们都已经学完了，妹妹你就别操心了。”

“张天儿，你继续说，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然后又怎么样了？”

张天儿绕绕头：“然后，然后夫子就没再说西游记了，转而说了西厢记！”

“这夫子真扫兴！怎么就不说了？”大哥道。

二哥饶有兴致：“这西厢记又是什么？”

张天儿道：“这西厢记不好听，都是些打情骂俏的事，我还是不说了吧。”

说着看看冷若冰霜的大小姐，再看看身后陈幼娘，有些不好意思。

“打情骂俏？”二哥依旧兴致勃勃：“说来听听。”

不得不说，张天儿很有说故事的天赋，装模作样讲的不比陈蛰差，连说带演的把一出西厢记给说完了。

听完，每个人都日有所思，就连若如霜，也站在那不知不觉的给听完了。

“爱情？”

若如霜听着这个陈蛰在西厢记自己加的词，笑了笑道：“好一个爱情故事！”

“张天儿，大哥给你个任务，明日你让那夫子把西游记讲完，再回来说给我们听！”洛家大哥不太喜欢这个故事似的，驱散了故事里弥漫出来的悲伤气氛。

张天儿依旧挠头：“可夫子说不说的，我也没办法，如果夫子明日不说故事，我也没办法回来说给大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