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能办糊涂案

当刑侦二中队长程赵强从厉铁岩办公室拿到再次提审任乐安、侯俊凯的讯问提纲后，他认真地看了一遍。看完后，他不由得佩服起来，不愧是老刑侦。他们第一次讯问笔录中没有问清楚的问题、遗漏的重要细节全部都有了。原本他们搞这案子也是心里有顾虑，有关系的案件搞得太认真了会得罪人，出力不讨好，所以就简单地应付过去，自己不担责任、不出问题就完事了。这在以前不都这样，盗墓案特别是关系案就是个糊涂案嘛，稀里糊涂结案起诉，凑凑和和判个缓刑，没几天人就回家了。

可现在厉铁岩这个局长死认真，要这样真不敢马虎了。局长硬气，刑侦业务又精通，不能糊弄了。按照局长写的提纲审讯就能把这些情况搞完整了，不仅任乐安盗掘古墓葬的案件能弄明白彻底，不留什么尾巴，还有可能发现新的线索。于是，程赵强把三个侦查员召集起来，严肃认真地开了个小会，研究制定了更为详细的审讯方案和提纲，四个人分成两组，分别开始对任乐安和侯俊凯的审讯。

任乐安的审讯很顺利。任乐安讲，他的赌博是在二0一四年冬季开始的，他听侯俊凯说，在东河市咸海区一家名为佳家宾馆，有个叫潘朝俊的人开了个电脑网络百家乐，通过朋友关系到处拉人去赌博。说是夏汤县城附近有一个村干部在那里赌了一晚上，赢了六十多万，高兴地光着脚在街上跑。听到这种情况，他就赌了几次，结果输多赢少，总共输了四十多万块钱。

至于潘朝俊怎么弄的这网络赌博，听说是霍老大给境外曼甸国的赌博网站做代理，发展潘朝俊为下线代理。网络赌博断断续续搞了两三个月就停了，之后他也再没有参与赌博。后来听说挖古墓能发大财，但他却不知道怎样能找到古墓。在一次晚上巡逻时，任乐安发现县城附近的九凤村有人在探墓，就带人蹲守了几天，一发现有盗墓贼就把他们赶走，连续两三天后就再没人去了。他就让侯俊凯找人挖墓，挖出了青铜器。关于后来他把青铜器卖给了什么人，却说不清楚，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还是侯俊凯告诉他的。

而另一组审讯侯俊凯就不容易了。侯俊凯只是把以前交代过的事情重复了一遍，问他跟谁学会的盗墓，就说是自己瞎干的，别的什么不说。侦查员看出侯俊凯有顾虑、有隐瞒，但什么原因一时搞不清楚。

第一轮的审讯结束，两个小组碰头研究了一下，他们认为侯俊凯盗墓比较内行，应该还有不少事情没交代。强攻短时间内难以奏效，应该让任乐安协助规劝侯俊凯。于是他们立即安排对任乐安进行了录音，并当面给侯俊凯进行了播放。

听完任乐安的劝说录音，侯俊凯犹豫了好长一会儿，说道：“汤城镇上源村我一个远方亲戚叫景道学，村里人都叫他的外号景博士，六十多岁，是个挺有钱的风水先生。我想跟他学这门手艺赚一些钱，就经常去他家。有一天闲聊时，他说霍家兄弟通过他看的古墓去挖墓发了大财，有机会也让我跟着挣点钱。二0一三年的一天，景道学介绍我到霍二也就是霍家旺那儿干活挣钱。当天晚上我跟他们一伙人在汤城镇的阳脉村，也就是靠近朋县的一个村挖了一个古墓，挖出了青铜器和一些玉石，我偷了一小块玉石。回来后让景道学看值多少钱。结果他把我训了一顿，说这事要是让人知道 告诉霍二我的小命就没有了。后来他再也没有介绍我参与霍二挖墓活动。为了多挣些钱，我就找任乐安商量挖墓，按景道学说的办法挖了两次古墓。”

“你参加霍家旺安排的这次盗墓，其它的人都认识吗？都是什么地方的人？”侦查员追问道。

“我只认识领头的叫郝大贵，四十岁左右，好像是汤城镇人。还有一个是董二虎就是这次才认识的。其它五六个人都不认识，听口音应该是与咱们县相邻的魏邑县人。”

“你给任乐安提供的倒卖文物的电话号码是怎么来的？是什么人的电话？”侦查员再次核实问道。

“这个电话号码是我在东河市古玩市场转悠打听，一个陌生人告诉我打这个电话，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人。”

侦查员与侯俊凯核实了一些细节，感到暂时没什么可查下去的事情便结束了讯问。程赵虎他们把审讯的所有情况认真地进行了汇总，并对下一步工作的方向和重点进行了分析提出建议，在给程军副局长汇报后，他们又连夜准备明天给厉铁岩汇报的提纲做了修改完善。

上午一上班，程军就带着程赵强到厉铁岩办公室，汇报再次审讯的情况。听完汇报，厉铁岩没发话，把侦查员做的讯问笔录详细地翻看着。程军和程赵强默默地看着厉铁岩一页一页地前后反复看，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厉铁岩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是不是弄不好要挨训。终于厉铁岩看完最后一页，他抬起头语气平静地说：

“嗯，这次讯问比第一次更深了一些，细节方面也完善了不少。关于这个案子，我们的重视程度要进一步加强。审讯盗墓嫌疑人，尤其是团伙成员较多、手法又比较专业的案件，要树立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对待这些盗墓嫌疑人就象对待惯偷一样，不要指望他们一次就能全给你说明白、查彻底，也不要轻易相信他们交代的相关事实。要用挤牙膏的办法，不断地加压，使嫌疑人把事情吐干净。”

“关于下一步工作怎么做，我看这样吧，讯问可以再作一次，把握两个重点。一是讯问时要注意时间、地点、环境、气候、对话、表情、作案工具、详细过程等等细节，要按照实时录相回放一样，把事情经过完整的再现。前面讯问不完善、不深入的，这次把它复员完整了。第二个重点是扩线深挖，对嫌疑人交代的与本案无直接关系的其它人员，要进行挖掘，了解更多的信息，查找有价值的线索。鼓励嫌疑人举报其它重要案件线索……”

“对于挖掘出的与本案无直接关系，但有犯罪嫌疑的人员，可以进行秘密的外围调查，一定不要直接接触，防止打草惊蛇……”

“任乐安卖出涉案文物的那个电话，可以再讯问一次有关情况，说是不认识号码所有者可信度不大。查找号码持有者，我先给市局技术侦察部门联系后再说。明天是星期六，大家加个班，辛苦一下。”

听完厉铁岩这一大段的安排工作，又像是讲刑事侦查专业课的话后，程军和程赵强心中不免感慨，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专业知识和经验并不生疏，只是不注意总结，这也说明他们的侦查工作粗枝大叶标准不够高。而一个局长亲自详细地参与并指导案件侦办过程真是不多见。一般情况下，一把手只是在重要的环节上组织开会，集体讨论研究作出决定就可以了，具体工作有分管副领导来具体组织安排。他俩不由心生敬佩，但也不免担忧，今后侦查工作特别是对于盗掘古墓葬案件，不认真难过局长这一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