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鸡汤臭鼎

在厉铁岩与县委书记刘正山见面谈话中，刘正山对这些年夏汤县的社会治安状况很是担忧，要求他好好地抓一下公安队伍建设，为夏汤县社会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治安环境。按厉铁岩的预想，以他的工作能力和经验这一番调查摸底，应该把情况掌握的八九不离十。然而，他却有一种一头雾水的感觉，好像掉进水池却摸不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公安工作快三十年了，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怪异！厉铁岩想了解一些真实的情况，但总感到不真实。所队负责人汇报像敷衍的套路，与局班子成员谈工作也似乎是一种应付，一切似乎与他有一层透明的隔膜。整个局里的气氛让他感觉很沉闷，整个队伍也象个有气无力的病人，或者是一群涣散的绵羊，这哪象打仗的队伍？

还有一件事引起了厉铁岩的注意。他在无意中发现，办公楼经常停着一辆丰田越野车。这车不是一百多万最贵最豪华那款，却起码新车市场价在六、七十万以上。在他的印象中，两年前夏汤县还是国家级的贫困县，而且上任后了解公安局资产情况，局里公务用车中并没有丰田越野车。他用的公车是一辆公务版的帕萨特轿车，再好一点的车就是别克商务车，这是局里的接待用车。办公楼前的停车场是专门停放警用车辆和公务用车的地方，私家车都在办公楼的一侧或后面停放。这是谁的车霸气地占用警车位？后来问了一下办公室主任李国生，他才知道这辆丰田越野车是副局长尚文广的私家车。

十年前厉铁岩在夏汤县当副局长时，尚文广是城关派出所所长，后来尚文广又当了治安大队长。那时的城关派出所也就是现在的汤城派出所，是专门负责县城社会治安的。厉铁岩离开夏汤县后，听说尚文广又兼了汤城派出所所长职务，也就是治安大队长、派出所长两个职务一肩挑了。这两个职务在公安局来讲都算是“肥差”，治安罚款多、上门求办事的人多，这一罚一求，吃喝的事就多了，就显得很红火。即使这样，现在尚文广当了副局长，这样一个公职人员开这样的好车也与他的经济实力不相称，而且还这样不顾局里的规定，招摇地放在局里显眼的位置，这是什么情况？

厉铁岩不喜欢这种张扬摆阔的行为，本想提醒一下尚文广，但又觉得刚上任为这点小事，让人有针对尚文广的猜忌。机关内的车位由警务保障科管理，他便让办公室主任李国生给警务保障科科长提示一下，私下里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然而，几天后尚文广的那辆车仍旧停放在警车的车位上，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偶尔他真有点怀疑自己了，但他的自信立刻否定了。他想他有能力也必须冲散这一团迷雾。

他决定再来一次深潜。这一潜没有摸到底不说，却摸出了一个传奇的找不到源头的传说故事。

有一伙人在夏汤县盗墓，从古墓葬中挖出一个圆形的青铜鼎，当发现里面有不明液体后，就强行打开鼎盖，看里面有鸡的骨架象是鸡汤。但没两分钟，鸡汤就变黑了而且奇臭无比，他们立即把臭汤倒掉把鼎拿回去。然而这个鼎仍然臭得让人无法忍受，有人想买却被臭味熏走，甚至古玩圈子也流传着臭鼎的各种传闻。而这只臭鼎如今在哪里，却无人知晓。

两千年前的鸡汤，一只传奇的臭鼎，这让厉铁岩从困惑中一下子兴奋起来。他从刑侦大队长高尚杰口中听到这个故事后，又从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程军和文物犯罪侦查大队长哪里得到了似有似无的证实。

一般情况下，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到任，犹如一池平静的水池投下一颗重磅石子，必定会掀起一些波浪来。无论什么动机，总会有一些副职或部门负责人，甚至一普通人员会主动向一把手靠拢。这是一种常情，也是他曾经体验过的场景。而到夏汤县公安局，却沉寂得让他摸不着头脑，他反复思考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其实，他还不知道，在现在的夏汤县公安局大致可以划分为三类人：一类是想干事，却苦于没有好的工作生态；第二类是心中有天大的秘密，很害怕被暴露；第三类是观望随大流的，环境好就干，不好就混日子享清闲。这三类人都彼此心领神会，井水不犯河水。这三类人中，特别是第二类人，它不是个别人，而是少数人，这少数人掌握着一些重要权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左右了夏汤县公安局气氛。这就是夏汤县公安局的现实，一种非常可怕的现实。

无论这三类人中的哪一类人，随着厉铁岩的到来都准备着一种行动的姿态。厉铁岩过去在夏汤县工作期间那种正邪分明、水火不融的品格传遍公安局的上上下下。只是他当年的锐气是否保持如初、豪气是否依旧，这三类人都不敢轻下结论。他们都与厉铁岩保持着一定距离，都在暗中仔细观察，这是大家不谋而同的共识。

这是一种平衡、不正常的平衡，也是一种暂时的平衡，也是厉铁岩一个人与全局人员“对峙”中的平衡。打破这种平衡，要么一方主动出击，要么有重大事件发生。唯有冲散重组才能产生新的良性平衡。

以厉铁岩的性格，他不会等待，他在寻找战机。“臭鼎”的传说已经让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奇怪的传说背后肯定有不平常的故事。

二0一六年春节在平稳中渡过，县人大任命了厉铁岩公安局长职务，没有发生重特大刑事案件，也没有什么重大的治安事件。这对于一个县公安局来说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然而厉铁岩的内心并不是这样的感觉。

元宵节刚过没几天，也就是公历二月下旬。一天上午，厉铁岩八点准时到了办公室，刚坐下几分钟。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程军带着110指挥中心主任孙明刚，急匆匆地来到他的办公室。

“厉局长，东山乡汤王村国家级古墓葬保护区被盗了，这是当地群众打110报警记录。”

程军进门后边走边说，指挥中心主任立即把接警记录放在厉铁岩办公桌上。记录显示：早上九时，汤王村一村民到自家地里查看麦苗返青长势时，发现地里有个深不见底的洞口，象是最近挖的，怀疑是盗掘古墓葬就报警了。

国家级古墓葬保护区附近的老百姓都知道，只要不是政府组织考古就是盗墓，发现盗洞认为是盗墓很正常。春节过后天气转暖，土地解冻，盗墓活动更容易实施。厉铁岩看完报警记录作出判断：这是一块周代至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墓保护区，盗掘古墓葬案件无疑。他抬头看着程军说：“立即通知文物大队长郑武，咱们一起到现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