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不可测

厉铁岩是个头脑冷静、处事果断之人，而且经过多年的历练，经验丰富、豁达敏锐、善谋善断、应变自如。正是这个闭门羹让他反客为主，成就了自己智慧一脚的不怒自威，从这个角度说是坏事变成好事了。

厉铁岩很推崇《论语》里的一段对话。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所以，对于这种恶意欺人的挑衅行为，他不会选择忍让，会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让对手猝不及防。对于存心不良想搞歪风邪气之人，决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而是坚决果断出击，睿智破局脱困。刚柔自如，这就是厉铁岩的行事风格。

而现在，对于警务保障科的科长薛亚军，厉铁岩觉得还不至于要来一个杀鸡教猴的做法。威严已经树立起来，如一把利剑高悬，放他一马，让他及他背后之人时刻警示于心。既能服众，又能打击歪风邪气，这样的双重功效最好不过了。于是，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先把我这个新来的局长给处罚了，你说我还怎么敢处理你呢？”

厉铁岩的话略带开玩笑却棉里藏针，这让薛亚军芒刺在背、手足无措。他感觉如同掉进了无底洞一样地绝望，不知道局长要怎样收拾他，额头皮下细密的汗液不由自主地顺着毛孔忽地爬了出来。他知道这样的低级错误是没法解释的，原来想好的说辞这时候都不敢说出口了，慌乱之下他口不择言结结巴巴地说：“厉、厉局长，给我一千个胆、胆子，我也不敢。不是，是我犯的错，不管别人的事……我混…”

薛亚军语无伦次的话里已透露出这件事是背后有人指使，要问清楚原委，恐怕难有结果。因此，没等薛亚军说完，厉铁岩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行啦，你不用解释了。回去好好工作吧！”

薛亚军听了厉铁岩这话后有点六神无主了，疑惑地看着厉铁岩，似乎在问：这就算处理我了？薛亚军有些不相信地小心翼翼地站着，不知该怎么办。厉铁岩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走，然后又低头去看文件了。薛亚军这才确认这是没事了，他心里一阵轻松、如释重负，小角度地弯了一下腰算是行了个他认为的大礼，快速地退出了厉铁岩的办公室。而薛亚军一出门就一溜烟地奔向副局长尚文广的办公室去了。

厉铁岩在办公室里深思了起来。薛亚军的话已经影射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副局长尚文广分管的工作部门之一就是警保科，难道与他有关系？

十年前，厉铁岩在夏汤县公安局当副局长时一直分管刑侦工作，尚文广是治安大队长并不属厉铁岩管。因为厉铁岩看不惯尚文广与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吃吃喝喝，打得火热，与他的关系不冷不热，保持着一定距离。而尚文广觉得自己比厉铁岩大两岁，对厉铁岩这个外来户的副局长颇有些不服气，对他的清高也不顺眼，面和心不和、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局里都知道的。而现在，厉铁岩来当局长，仍旧压他一头，这让尚文广心里不爽。

厉铁岩想了一会起身离开办公室。来到尚文广的办公室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门，两三秒后才传出一声很不友好的声音“谁？进来！”

厉铁岩推开门就怔了一下，只见尚文广一脸不不高兴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薛亚军则站在办公桌前。而就在厉铁岩站在门口时，尚文广压根就没想到厉铁岩会突然到访，于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同时，薛亚军被他忽然站起也惊着了，一转身就哆嗦了一下，正受着夹板气的他一下就吓得张开了嘴愣在哪里。

“厉局长，我正在训斥这小子。”尚文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掩饰了一下慌乱又说：“厉局长，你有事？”

然后，尚文广不等厉铁岩开口，又朝薛亚军低吼一声：“你小子，还不快滚！”

厉铁岩微微皱了一眉头，尚文广多年不见怎么更粗俗不堪了，完全一种痞子作风。看着薛亚军灰溜溜地走后，厉铁岩才不紧不慢地说：“也没啥事，随便转转。”

说完，也不看尚文广，而是不经意地扫视了一圈尚文广的办公室后，目光落在一个文件柜上。这个文件柜是办公室常用的一个白色铁皮柜，上半截有带玻璃的两扇门，里边分上下两层，上边是一排文件盒，下边是政治理论和法律业务的书籍。这本没有什么新奇，只是里面的一张装在一个约七寸大小的相框里的照片引起了厉铁岩的好奇。这照片上有四个人，两对男女，其中有尚文广和他妻子，另外两人厉铁岩并不认识。照片的背景是滇西省勐啊口岸的勐康大桥。

“这个男的是谁?大背头，国字脸，派头像个大领导。”厉铁岩看着照片里不认识的一个男人说道。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是咱县城里的人，霍老大，全名叫霍家兴。这是前几年在滇西靠曼甸国的边境口岸拍的照片。”尚文广解释道。

厉铁岩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便站着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

这一件新鲜、奇怪而令人常人都觉得不可忍受的事情，就这样在厉铁岩跺了一脚后，像一根羽毛一样轻轻地飘走了。夏汤县公安局的民警、辅警、职工知道了这件事最终的结果竟然是这个样子，半信半疑、猜测分析，最后有人得出结论：厉局长果断直爽，但深不可测啊！

一般讲“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厉铁岩不太喜欢的就是墨守成规按部就班，最讨厌的是为树威玩花架子、搞形式主义。上任后班子成员的分工他没动维持原状，没有什么新动作，在正常的与县委县政府以及检察、法院等一些领导进行必要的见面与沟通后，整天听各部门工作汇报，与局班子成员谈话，到派出所巡查工作。这是他的作风，干工作就要实打实，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一把手绝不能瞎指挥，他需要尽快全面详细地掌握情况以利开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