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赎

“凌如梦..这个名字好像在哪见过....”潜意识告诉我，那姑娘我应该是有接触过的。

‘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名字倒是好名字，可这人倒不是了。

“相亲之前不是应该先打听对方的名字吗？”

“我压根就没想相亲，所以也没问..”回想起那无礼之徒，心里还是一阵不能释放的憋屈，接着又是吐诉道，“你说怎么会有那么没礼貌的人呢！越想越来气。”

“百事必有因，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因素的，凌姑娘不是无理的人。”阿信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看你就是在袒护她而已，你是不知道她的语气有多恶劣。”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再被这个女人给牵扯住，我只好在这个话题上划上终点。

“对了，小金妍呢？”

忽然意识到阿信的女儿没有来，倒是让我有些意外，那个活宝平时都会过来帮她父亲的忙才对的，虽然才是4岁的小姑娘。

“估计在诗怡家吧。”

“是那个幼师吗？”

阿信点了点头，随后走进了工作厨房，片刻便端着两盒饭出来了，这家伙，自己的女儿不在就要虐待朋友和他一块吃盒饭了吗？

面对着眼前这盒饭，我满是嫌弃的望着他，说道：“有你这么对客人的吗？”

“有的吃你还挑三拣四。”

阿信做出要将另外一盒饭拿走的动作，我当即就先下手为强将其给夺了过去。

“有吃不吃，罪大恶极！”

在晚饭进行到一半时，老妈在我意料之中的拨来通话，此番通话定将摩擦出战火。

每次相亲都是这样，如果我将对方气走了我妈总会打电话过来将我骂的体无完肤之地，不过前提是问题出在我身上，可这次问题并不出在我身上，我希望我妈是一位明事理的人。

不过一切幻想都将会被骨感的现实所打败，无论我将所有证据袒露出来证明自己是受害者的一方，我妈都将一切责任归咎于我身上，果然，女人不讲理起来都是一个样。

不论自己提前是否打好气或将说辞给整理好，以为自己能占到有利一方的位置时，到了决战的那一步却总会被自己母亲那种压倒性的气质所击垮，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与我妈这种强势的人交流。

”怎么，伯母怎么说？”见证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后，阿信带着笑腔问道。

“你这家伙，还真喜欢落进下石，我妈非得让我向那刁蛮女子道歉。”我泄气的说道，期间用筷子疯狂插着塑料盒。

“道个歉而已，没什么困难的。”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妥协的，明明错不在我，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你果真做好与你妈对抗的准备了？”阿信质疑的问道。

“人要学会反抗，一味的隐忍只会换来最坏的结果。”

“不过无谓的挣扎只会换来最糟糕的结果。”

“滚....”

在阿信那解决晚饭后我便驾驶着自己那‘老伙计’离开了，顺着高架桥一路开到了港湾，那里有着属于我的世界。

深夜里，海湾人烟稀疏，而我开始了每晚都会做的一件事情，我自认为的赎罪。

坐在桥栏上，茫然的望着满是繁星的夜空，吸着香烟，仔细聆听海风的歌语，海浪的歌颂，还有细沙被拍动的响乐。

夜里寒风来袭不断，衣着单薄的我身体有些颤抖，风中开始夹起雨露，就像一个不留神便会狂风暴雨似的，我将烧到烟蒂香烟掐灭，跳下桥栏转身欲离开，刚抬起头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站在我跟前，只见她穿着冬装职业服，不过身子也不敌寒风正发着冷颤。

是俞倩，一个被我伤的千疮百孔的女人。

我并没有注意到俞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对于她忽然的出现我惊愕万分，因为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两年前...

看着如今的她，气质上有着很明显的变化，从前的幼稚单纯似乎变得知性稳重了，从前的长发及腰也已成了LOB中短发，从前的她，理想挂在眼里，如今，只剩一双如深渊般的空洞。

两年时间，很多东西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事与物，可变化最大的，还是人。

只见俞倩充满怒意瞪着我，随即朱唇轻启道：“金一远，好久不见呢。”

我揉了揉眼睛，还没从俞倩忽然出现这事回过神，良久我才压紧语气问道：“好久不见...你来多久了？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俞倩呵呵的笑了声，不知从哪来的小石子，转过身子就是往海边打起了水瓢，可这终究是海，海里有浪，只会将扔过去的石子瞬间淹没。

“是挺久不见了，看来你还完全是个人啊！怎么？是不是不来这片海看看晚上会做噩梦啊？”俞倩的语气里充满了敌意，确切的讲是恨意。

“看来你还是很了解我啊，不过我倒是好奇，我们都两年没见了，你这特意来见我就是为了来奚落我吗？还是有什么喜事来汇报啊？”我始终不敢相信两年不见的俞倩会在这时出现在我面前。

俞倩将所有石子扔走，随即表情有些挣扎的望着我，说道：“我哥死后，天底下有再大喜事我都喜悦不起来了，来找你，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两年你活的有多狼狈罢了。”

我的心抽了一下似的，自嘲的笑了一番，说道：“那你如愿了，我现在活得特别狼狈，就连走在大街上别人都以为我是个流浪汉，有时候还能收获到不劳之财，你满意了吧？”

“金一远，你果然就是个混蛋！人渣！”

随着俞倩的嘶吼，一阵凛冽的风忽然拂面而来，我从口袋里拿出包烟，随便挑了一根燃上挂在嘴边，道：“那你和我复合吧！反正你现在这么恨我，那不如彻底践踏我对你的爱吧。”

我的话明显激怒了俞倩，她眼神复杂的望着我，随即便将视线转到了海面上，片刻却又满含泪水的对我说：“爱？你配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哥也不会死，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准早就结婚了。”

当俞倩提起这事时，我又恍惚了，如果俞默没死的话，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发生了，也许现在的我早已成家了，也就不会成天被花式催婚了。

我耸了耸肩，回避似的仰天长叹道：“也许吧，但世事难料，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

“世事难料？”俞倩大笑了一声，一种讥讽的语气接着说道，“世事难料，于是我哥为了救你死了，世事难料，于是我就恨了我一辈子最爱的两个男人，世事难料，于是我就成了孤儿，真有你的世事难料！”

面对俞倩的撕心裂肺，我难以释怀，良久，我重重的吸了口烟，对着天空吞云吐雾道：“你肯定还在想，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我对吧？”

俞倩突然揪住了我的衣领，两手不断的颤抖着，眼泪不断在眼中若隐若现的打转，随即很崩溃的喊了一声‘靠’接着又冲我很用力的吼道：“是啊！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你啊！要是你的话，我就不用每天都活在绝望之中了，我就不会失去唯一的亲人了！”

看着俞倩悲伤欲绝的模样，我的心就像被刀片一点一点剐着的刺痛，最可恨的是，我竟找不到任何说辞去安慰她。

我将烟蒂熄灭，拿开了俞倩的手，越过了护栏望着海平面上安静的浪涛，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妹俩，要是我死了怎样？你会不会舒服一点？”

我的话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俞倩，她仍处于崩溃中，良久，才咧起嘴角不屑的看着我，道：“还来呢？我可不会像俞默那么傻，我还巴不得你跳下去，来啊！你跳下去啊，没准跳下去我一时兴起就原谅你了。”

我咽了口口水，将烟蒂熄灭，凝视着这刚涨潮的海面，又望向了俞倩，道：“只要你肯原谅我，就够了，这样我便也舒服多了！”

说罢我便在桥栏上站了起来，背对着海面平举着双手，一个深呼吸，重心向后，就在一刹那，我便落入了海中，不过好像在一刹那，我好似听到了俞倩的呐喊..是错觉吗？

水流喘急的扣在了我耳中，咕咕声的，我听不到任何声响，但恰好路灯是照在我这方向的，清澈的海水让我看到了在桥上不断呐喊的俞倩，至于她在说什么，我全然不知。

我知道，这一次我必死无疑了，11月的青岛，凛冬寒月，让人深感清冷，寒风淋漓，让人心生落寞，此刻的我像是遨游在深海中的沙丁鱼，只有等死的命运。

凌乱的水面让我无法看清此刻她的神情到底是焦急的还是欣喜的，但让我惊愕的是，俞倩却翻过了桥栏跟着跳进了海里，落入海后，她手忙脚乱的，可却在第一时间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抓住我的手，两脚不断蹬着想往上游，可她不会游泳啊，最后我用尽了全力，在这浪潮不算大的海中抱住了俞倩的身子往沿岸的救生扶梯游去，很快拖着她回到了岸上。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挣扎，让俞倩呛了不少水，导致她不断在咳嗽，而且加上天气的冰冷的缘故，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

我上前将她抱起，却在碰到她肩膀的瞬间便被一脚给踹开在地，她两眼充满猩红的瞪着我，嘴角不断的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着不受控制的哽咽。

她站了起来走在我跟前，猛然的便将我摁倒，发了疯似的哭喊着‘你他吗的混蛋！你吓死我了！’，两手也一直往我胸口上猛锤，从刚开始的蛮力变得后来的有气无力，直到最后一个人抱着膝盖痛哭流涕。

看着她的撕心裂肺，我却无从出言，只是此时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阵阵细雨，如果再不将她带走，她身体肯定会受不住的。

这次我并没有理会她的反抗，蛮横的将她公主抱了起来，怎奈她如何挣扎我也不松开手，直到后面她累了，便也停止了挣扎，将手扣在了我脖颈之间，生怕自己摔下来，不过还好，她身体很轻，抱起她不费一丝力气。

好在钱包在车上，车钥匙也没有因此被冲走，我在附近的宾馆给俞倩开了一个套间，将她安顿好后我便离开了。

一阵夹着雨滴的寒风扑面而来，忽然感觉到了身边多少有增添些许悲凉，下意识的掖紧了衣服，却忘记了身体已经是湿漉漉的了，看着路灯下漂泊的雨滴，我不禁在想，假如当初死的那个人是我，那俞倩会不会像恨我一样去恨俞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