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诀

这是一个空灵的世界，拥有无数生命。

苍茫蓝天下，众生繁衍。苍茫蓝天上，云海飘忽。这云海是这方世界之顶端。在这云海上，没有世人所说的星辰，黑暗，而是无穷光明。这种光明并不刺眼，是柔和的，是温馨的。若是再往上看去，那里，才算得上“天空”。

黑暗漫漫，点点星光。

在这祥和美丽的世界里，却有不和谐的东西出现了。云海世界，瞬间黯淡，转瞬间又恢复如初。只是在这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多了一片虚无。这空间被虚无覆盖，却又充满生气与灵性，看起来有些违和。

不一会儿，这片虚无开始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虚无晃动的越来越厉害，最后开始汇聚，汇聚为一颗蛋。

这枚蛋散发着生命的气息，只不过非常微弱。随着时间流逝，蛋中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强，在它周围空间泛起层层涟漪。整个云海世界的力量因为蛋中生命的复苏而收到牵引，向它聚拢。

渐渐地，云海开始荡漾，光明的世界渐渐被黑暗吞噬，世界的生命力严重的衰减，无尽的肃杀，寂灭之气充斥整个世界。

蛋的气息变得强悍，也变得越来越凝实。在蛋上，奇怪的符文一道道的出现，泛着白光，看着好生怪异。

突然，仿佛从云海尽头而来，一点光明开始渲染整个世界。这光明与云海世界的本身光明相同，柔和，温暖，安详，瞬间盖过黑暗，恢复了云海本来的样子。

那光源，由远及近，逐渐向蛋靠近，直至蛋的前方。这光源开始显现它的真面目，四只兽，准确的说是神兽。跟凡间所说的神兽不同，这四神兽的身上，只有乳白色的光明，使它们的身影有些模糊。

四神兽盯着蛋，没有动作，没有声音发出，就这么看着蛋。

此时，又有什么来了。

它似是一道光，又像是一道黑暗，似是混沌，又像是最纯洁的东西，让人无法看一眼。它是透明的，仿佛映射一切。

它也来到蛋的前方。虽然四神兽在周围，可是并没有任何不满，甚至有一丝丝的臣服。它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在蛋的面前待了一会儿，便把蛋笼罩，再次向云海尽头袭去，好像刚才只是路过，看见路边有一颗长得挺不错的小石头，于是拾起石头，转身走人。

它带着那颗蛋走了很远，似乎贯穿了整个云海，又好像只是在云海之中走了一小步，只是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扭曲了空间，错乱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停下了。

在它的前面，是一座高大的山峰，好似直通星空。

这座山是灰色的，却有一点泛白，颜色与混沌无异。

在山的顶端，有一个身影，模模糊糊的，但是确有其人。

它来到山的面前，山体前顿时裂开一道缝，那是空间裂缝，世间最凶险最难以生存的地方之一，可是它却毫不犹豫的进去了。

空间裂缝闭合，山体前重新恢复完整。这山看起来如此真实，可是，经过刚才那一幕，很难让人相信这山是真实存在的，觉得这山只是一个投影。但是在这云海世界，世界顶端，终点之上，哪里会有投影呢？

它进入了空间裂缝，在里面任意穿梭，看似毫无目的，跟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但是又玄妙异常，让人费解。

过了一会儿，它像是找到什么似的，径直冲刺，在到达某一点后，消失在空间裂缝的空间乱流之中。

它再次出现时，眼前还是那座山，只是这山看起来被放大了数千倍，数万倍。山顶那道人影仍然存在，没有丝毫变化，但是相比之前显得更加渺小。

它来到山的前方，原本陡峭的山体突然就有一部分化为青灰色的石阶，直通山顶。

它落到第一级阶梯上，即刻变为一道人影。虽然仍旧无法让人看清，那身影和四神兽相似，被乳白色的圣洁光芒笼罩，气息圣洁而又浩渺。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他的脚一次一次地踏上石阶。他走得十分缓慢，那速度就像行将朽木的老人。他的脚步轻柔，仿佛春风拂过大地，但是当他的脚落在石阶上时，周围空间微微荡漾。

他好像与这天一样，与这世界一样。不，他就是这片天，这方世界。他的吐纳牵动着世间的风云变幻，他的心情搅动着世界风云。

他古井无波，只是向前迈着步，像一台机器，只会走路的机器。

一百零八级石阶，他走的很慢，可是时间好像停止了，就是为了等他走到峰顶。

云不动了，风不刮了，草不长了，海不荡了。

嗡——

伴随一声轻鸣，世界重回繁华，祥和，怀疑，仇恨……

他已经登上山顶，身上乳白色的圣洁光芒消失了。他是一位老者，但是他的背依旧挺直。他的皮肤很好，几乎没有皱纹，似乎没有经历什么沧桑，变老只是一瞬而已。

他身穿白色长袍，长袍有着金色的奇异花纹，直到脚面。白色长袍的袖口有用紫金硬竹丝缝制的紫金色仙鹤，长袍底部绣着一条灰白色的龙。那条龙既不像是龙族最高贵、最强大的神圣金龙，也不像是某种变异血脉的强大龙族。这是一条世间独一无二的龙。

奇怪的是，这条龙只有轮廓，其他什么都没有。在这件衣服上，这条龙好像成为它的败笔。

他白得令人觉得可怕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直至腰间。他腰间佩剑。剑鞘通体黑色，在首尾两端都有用血魂木做的木雕雕刻。剑柄形状与普通的剑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它是深灰色的。剑虽已入鞘，可是它的锋芒、意志，依旧无法遮蔽。

他站在山顶上，看见了他在山脚下看见的人。

那是一名男子。他长着一头蓝色短发，身穿淡绿色武服，脚蹬一双黑靴。一眼看去，给人精神、孔武有力的感觉。

这男子刚刚背对着白发老者。当老者踏上山顶之时，他才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立刻转身向老者跑去。到了老者面前，蓝发男子单膝下跪，用略带磁性和万物之主的语气说道：“弟子应痕雪见过师父。”

老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应痕雪站了起来，接着说：“师父，您此次归来，用我通知其他三位师弟师妹吗？”

老者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应痕雪恭敬退到一边。

这时，老者问道：“树，如何了？”

应痕雪抬起头，看了一眼，刚刚被自己高大身躯所遮挡住的小树，说道：“已经救回来了，虽然还在恢复中，但已经有了成长的迹象。”

老者点了点头，说：“干得不错。”应痕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老者向前迈出一步，一股庞大的生命气息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开来，形成一股势——生命之势。紧接着，这股势开始压缩，眨眼间被压缩为一点，闪着淡淡绿光。之后，老者屈指一点，那一点绿光向那棵小树飞去，随之没入小树之中。

小树在融入那一光点后，微微泛黄的叶子开始变得嫩绿，好似获得新生。紧接着，它纤细的枝条、枝干开始疯狂生长。仅仅三个呼吸，原来只有一条大腿高的小树已经长成两人多高的参天大树。

在这参天大树上，虽然有果实，但是却小得可怜，就像普通的树长到一半时结出的果实大小，可是这时它已经比普通大树还要高大一些。

“吸收了这么多能量，她需要真正消化它们。这段时间，就不要打扰她了。”老者说道。

应痕雪点了点头，答道：“是。”

老者走到大树下的石椅旁，坐了下来，手一挥，那枚蛋出现在石椅前方的石桌上。

应痕雪见到了这枚蛋，脸上充满了惊异之色，语无伦次道：“师父，这难道……难道就是……？”

老者没有回答应痕雪，他就这么看着蛋，久久不语。

良久的沉默。

终于，应痕雪打破沉默，说道：“这世界，终究要乱呀。”

老者却说道：“世间事事难以掌控，即便是我，也无法做到完全掌控。乱不乱，安不安，皆不在我等意料之内。”

“因为，未来难测。”

应痕雪点了点头，却还是不解，道：“可是，那么多的例子……”

“贪念。”

“因为贪婪，所以会有第一次失败。而因为贪婪，所以才有无数人尝试，尝试无数方法，才有无数人死亡，无数世界破灭。”

“跟它无关，全为私念。”

老者的话说出了古来今往所有失败者的败因。

老者接着说：“正因为看破，所以才要放弃。”

应痕雪脸色一变，说道：“师父，若是将它放了，那未来更不可控呀，师父，千万三思……”

“我明白，可是，放在我们这里，终究不安全。它属于这天地，它应该归于这天地。”

“最终，它会成为这天地，统领这天地。”

“那我们……”

应痕雪有些激动，显得很是不忿。

“你是想说我们修炼至此，都白修炼了吗？不会的。”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恨它吗？”老者问道。

应痕雪摇了摇头，说道：“我很想见证它的成长。”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如此，那就让我们成为它的朋友。”

“叫他们回来吧，有事。”

老者说完，应痕雪微微躬身。十息之后，两男一女，出现在山顶，齐声说，

“见过师父。”

老者点了点头，手一提，蛋来到众人面前。

两男一女，脸色变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你们是否愿意见证它成长？”

老者声音变得洪亮，天空都为之一颤。

这是天地灵魂契约，最强大的灵魂契约之一。

“愿意。”四人说道。

“是否愿意成为它的朋友？”

“愿意。”

“即使契约无效，是否愿意帮助它？”

四人脸色变得很奇怪，因为这天地灵魂契约不是一般的契约，是伴随一生的，不会消失，又何来无效一说？

“回答我。”老者说道。

“愿意。”

“这并不是你们对这天地的契约，而是对我的，对它的约定。你们都是我的弟子，我希望你们能守护它。我终究会有离开的一天。”

老者说的离开不知是离开这方世界，还是真正的离开。

云海下，天奇大陆。

在这片辽阔无垠的大陆上，五雄争霸。

凡城，魔界城，无尽妖林，极崖，浮谷。

凡城。

凡城是天奇大陆人类的聚集地，是人类活动的中心。在凡城统治范围内，人类是基本安全的。

凡城中，有人类三大势力三大家族的总部。此时，他们中的最强者都猛然一惊，抬头看向天空。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有了一个想法：它，出世了。

不仅是他们，无尽妖林、魔界城、极崖、浮谷中的最强者也都发现这件事。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

就在他们想要问某个人的时候，白衣老者的声音传到他们每个人的耳中：

“它，出世了。”

“当它可以回归世间时，我会让它回来。到时候，不要干涉它的命运，让它自己成长。”

语毕，白衣老者的嘴角微掀。

他知道，在他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干涉它的命运了。而他们的命运也会在此时定格，不会有任何变化。

因为，面对贪婪的选择，会决定未来。

白衣老者又抬头看向天空，自言自语：“是我先走，还是你先来呢？”

“呵呵，你随意，只要，别太过分。”

天空之外，有一个和老者长得一模一样的老者伫立在星空之中，只不过他一身黑袍，身上气息恐怖，和老者柔和的气息完全相反，他撇了撇嘴，说道：“你很狂呀？”

白衣老者与黑衣老者相隔距离难以计数，可是他们好像就在对方面前一样，对视着彼此。

白衣老者笑了笑，答道：“我狂不狂，到时候就知道了。”

黑衣老者没有说话，看了白衣老者一会儿，转身离去。

这一切，应痕雪等人并不知道，因为他们被静止了——他们自身的时间与空间，不是这天地的时间与空间。

“新的时代，要开始了。”

随着白衣老者的话，天地微微一颤，好似与老者产生共鸣。

“醒来吧，小家伙。”

老者右手食指伸出，一点光芒进入到蛋中。紧接着，蛋开始颤抖，蛋壳开始出现裂纹。一刻钟之后，蛋壳上的细小裂纹开始崩碎，一道耀眼的光芒从蛋中迸发出来。

这光芒连恢复正常的应痕雪等人也觉得刺眼。

白衣老者手一挥，那道光芒瞬间被一道光幕包裹住，变得柔和。

五息后，光芒收拢起来，汇聚到它包裹的一条小龙中。

这是一条灰白色的小龙，身上的龙鳞整整齐齐，泛着灰白色的光。头上的龙角和它的龙爪还小，可是看起来却是十分锋利。

它呈球状蜷缩着，眼睛闭着，好似还在美梦中的孩子。

应痕雪感受到它身上与自己的气息亲近时，脸上的笑意更甚。

“以后，它就是你们的五师弟。”

“他叫，齐望空。”

在四个人听老者说话时，没有人注意到老者的白袍上，那条只有轮廓的龙，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