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忘了还是要走的

此时的大街很热闹。

无数的普通人从四面八方汇集，组成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走走停停，他们演绎着这个世界上最平凡也最珍贵的一幕。

被秦然握着的手已经微微沁出汗意，饶是这样他也还是没有松开。就这么牵着她，融入到了这片人海里。

经过了之前的惊心动魄，才更加体会到这个看似日常细微的夜晚有多令人心安。

“我们去哪儿啊。”王星语被他带着往前走，不知目的地。

“不是说饿了吗，带你去吃饭。”他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

不再多问，顺从的跟着他向前走。

不算太远的路程，她被带到了一家餐厅。这里环境清幽，很适合安静的吃饭或者谈话。

等她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食物，秦然递过一张餐巾纸。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过来擦了擦嘴。

彻底放松下来之后饥饿的感觉就愈发强烈起来，之前啃到一半的那个面包似乎在她的胃里没有发生任何作用。

刚刚的菜色香味俱全，她可以想像到自己的吃相并不好看。秦然只是随意动了几筷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她吃，时不时出声提醒让她慢点。

五脏庙伺候好之后，她感觉自己现在算是彻底魂魄齐全了。

“王星语，吃好了我们就来聊聊吧。”秦然看着她满足的样子，估摸着情绪也好了起来。适时板起了脸，准备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刚刚在警局听她讲述整个过程的时候，他就听出了点儿眉目来。

本来她完全可以避免这次事情的发生，毕竟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王星语。只是她担心莫名其妙出现的老人会在落成典礼上惹出什么乱子来，从而给公司和他本人带来麻烦。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秦然的需求放到了第一位。甚至那么明显的不对劲都顾不上考虑后果，明知会有不可控的因素出现，她还是选择了把自己置于这个未知的位置上。

再者就是她在医院门口察觉到了不对劲，却糊里糊涂的归结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事出反常必有妖，无论如何都应该引起警觉的。甚至在门口又遇到了那个人，就应该清楚上次不是她的错觉。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不记下特征报警或者找他，居然自己瞎试探。

安全意识那么差，也该好好教训教训。

他的语气很严肃，自从两人相处以来，王星语还没看到过这个样子的秦然。她有些心虚，只能弱弱的说道：“好…好啊，聊什么？”

“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是刚出校门的小姑娘吗？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的。”

“不对，刚出校门的小姑娘都比你警惕性高。”

听着他这样说，王星语下意识想反驳几句。可又找不到反击的点，只得默默听他说着。

看着她不吭声的模样，秦然有些心软。她本来就无辜，白白遭了这么一场罪给她吓坏了不说，现在还得听他上纲上线。可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他又狠下心来。

“你有什么不能直接找我的，而是需要你自己去解决，你能解决吗？搞得人仰马翻，大家都在担心你。”秦然继续说着：“你想过没有，你出点儿什么事儿，你父母该怎么办？谁能负的起这个责任？”

提起了爸妈，她猛然抬头问道：“我爸妈知道了？”

“现在知道担心了？”秦然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自作主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你朋友说暂时不要让他们跟着担心，还没来得及说就找到你了。”

“哦。”王星语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就行。

不然以他们的性子，非得想方设法的把她带回老家去。到了那个时候，她可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让你们担心了，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样。”王星语端正好态度：“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立马跟你说。宁杀错，不放过。再也不会自己去瞎打听了。”

“真的，我发誓！”看着秦然沉默不语。怕他是不相信自己，还举起了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对不起啊。”而后又软软糯糯的跟他道歉。

这下秦然可是真的没辙了。

本来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现在却为了他们的担心道歉。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无辜牵连的受害人，现在却请求他的原谅。

秦然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

有那么一刻，他突然有了一股冲动，想要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冲动。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也怕自己是担心过后的一时冲动，这样对王星语来说不公平。

他跟她都还需要时间去确定对方以及自己的心意。

强按下心中的悸动，看着她殷切想要获得原谅的样子，终究是彻底心软下来：“嗯。”

王星语看着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没事了，于是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天的仪式还顺利吧？没有出什么乱子吧？”

雨过天晴后，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一切都很顺利，已经开放使用了。在忙你的事情，所以后续都是其他主管在跟。”想了想又说：“等你休息几天，带你过去看看。”

“好啊好啊，不用几天。我明天歇一天，后天就可以上班了。”她来了精神。

秦然此刻却有些懊恼。

已经答应了陈佳佳等她平安回来，就放她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上去，怎么又鬼使神差的跟她说起了以后。

看着有些小雀跃的她，还是开口了：“咳，今天还有一个事想跟你说，我之前的助理最近就可以回来了。”顿了顿，又补充说道

：“你应该很快就能回到你们报社了。”

听完他的这番话，王星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秦然看着她脸色的变化：“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回去的吗？”

意识到有些失态，她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是…是啊，终于可以回去了。”她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都想我报社里的同事了呢，他们老问我什么时候回，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了，真是太好了。”

说完，还怕他不相信自己也是想回去的，还刻意的笑了几声。

只是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在秦然眼里这个笑真的很牵强。

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她已经习惯了这边的日子。只是他在什么都没确定之前，完全不敢保证下一次给她带来的是什么。既然这样，不如放她回到她的舒适圈里去。

这是秦然能够想到的保护她的唯一方式。

气氛有些沉默。

因为这个话题，两个人都不知道再开口说什么。

王星语确实是有点沮丧，她已经完全把自己融入到了秦然助理的这个角色中，都快忘了自己终归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他们两个像是两团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毛线球。强烈的撞色效果让他们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件衣服上。

可有一天，一个顽皮的小孩儿过来弄乱了这两团毛线，让他们纠缠到了一起。等大人回过神来清理好之后，也就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秦然则是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忍心。

想了想：“这个月结束吧，他下个月回来。”他逗她：“不要因为要走了就怠慢工作，我可是要扣工资的。”

现在才月初，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气氛活跃了一点，王星语笑着说保证不会消极对待工作，努力站好最后一班岗。

两个人又恢复了礼貌的距离。没在有任何肢体接触，并排着从餐厅走了出来。

入夜后吹来的风有点凉，担心她受了惊吓又吹风会生病，打车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

“真的不需要多休息几天？”秦然跟她做最后的确认。

“放心吧，好着呢，后天准时上班。”

看着她进了小区门，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彻底看不见之后。秦然才转过身，给赵沐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他。

——

王星语一打开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康慧跟陈佳佳的声音。

“这块儿是我的！”

“你少来，上一块儿虾多的你也说是你的，这块儿我要吃！”

“陈佳佳这是我买的！”

“你自己说你请我的！”

……

王星语听着这俩人小孩儿吵架，觉得特别幸福。

“干嘛呢你俩。”她走过去把两人分开，顺手夺过了被哄抢的那块披萨，直接送到了自己的口中。

“看吧，都没吃着。”康慧白了她一眼。

“没事儿，给她吃！”陈佳佳见王星语能够平安回来特别开心。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这两人走之后，想着去吃什么。半天没想好，陈佳佳就提议回家叫披萨吃，康慧还没来过她俩的住处，欣然应允。

她知道陈佳佳跟王星语关系好，两人也见过，也算共同话题可聊。今天有了相处的时间，自然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确定王星语的安全之后心里也没什么顾忌，就在家里闹开了。

“跟秦然都聊什么了？”康慧凑过去问她。

“你又来了！”王星语嘴里含着披萨囫囵说着。

“什么叫又来了！我这是关心你，懂不懂？”

“是啊是啊，聊什么了都？”陈佳佳也过去凑热闹。

“你们两个真是……”看着直勾勾盯着她的两双眼睛，王星语无奈的“交代”了今晚所有聊天内容。

“什么？”康慧大惊小怪：“秦然居然让你走？”

“哎呀，什么让我走，我本来就是要走的呀。”没想到康慧反应这么大，王星语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没感觉，康慧可是门儿清。

她太了解秦然了，她从来没觉得秦然会没有理由的这样把王星语留在身边。或许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可这是迟早的事儿。

康慧有过那么一段“中二”时期，那个时候她几乎涉猎了所有“霸总”小说。只能说只有作者没写出来的，没有她康慧没看到过的。

她觉得秦然几乎符合一个“霸总”的所有设定。

可唯独有一点，他没有那种“冰冷感”。这么说可能不太贴切，应该说他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悟性。

什么情感洁癖、对女人过敏、微笑只对你统统没有。他彬彬有礼地对待每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异性，举止妥帖稳当。但这都只是表面现象，他只是没有小说里面描写的那么夸张罢了。

他的疏离只有像康慧这种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人才看得出来。

他也谈过几段恋爱，虽没有八卦小报写的那么离谱，也算是经验丰富。

他工作第一。

遇到女朋友跟他闹别扭，也不会放下手头一切事物，只想着怎么哄女人。“江山”跟美人，康慧想他一定是选“江山”的那种人。

但王星语的出现让康慧觉得他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虽说她也不能准确的说出这种变化是什么，但是她很笃定。

说白了，成年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浪费时间在一件事情上。既然做了这个事情，那么一定是有不一样的东西在作祟。

秦然也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男人，能一直想把王星语留在身边，已经证明了她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

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吹开表面的薄沙窥探到真相，就只有交给时间了。

所以，康慧才会觉得很奇怪。

陈佳佳倒是不惊讶，因为得到过秦然的保证。听到王星语这么说不由得自言自语：“算他说话算话。”

“什么说话算话？”康慧听她这么说连忙问道。

“啊没什么。”她赶紧否认。

“本来就跟他不是一路人，赚了这么久的高薪，咱还赚了呢！报社的工作才是你的本职呀！”陈佳佳转头对王星语说着。

“秦然怎么就跟她不是一路人了，我看他俩就挺好！”康慧护犊子的毛病又上来了，听陈佳佳这么说，意思就是秦然不好呗。

“你不懂，我不跟你说。”陈佳佳存心逗她。

“我看你才是不懂，星语你别听她的。”康慧被气到了。

“哎，秦然那么好，我看你俩就挺合适。”陈佳佳继续火力全开。

“我都要订婚了，让你胡说。”康慧一个抱枕扔过去，跳到她身上压制住她。

“哎哟……”

王星语被俩人逗的乐不可支，看着眼前的人闹着，放松下来。

只是在想到秦然今晚的话时，又不自觉的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