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走阳关道，我走独木桥

经过胡保成的讲述，演员们才知道这么一段往事。

三十年前，绥海县有一个女名角儿，名叫张素梅。

唱的特别好，多次获得省市大奖。

另外，人长得也是花容月貌。

在整个绥海县，挑不出来第二个戏貌双绝的人。

经人介绍，赵怀礼和张素梅相识，并且开始张罗结婚的事儿，没成想却被刚调进县文化馆的徐振东给挖了墙角。

赵怀礼和徐振东还打了一架，最终都被关了三天拘留。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从那以后，徐振东就成了赵怀礼的死敌，有县文化馆参与，或者有徐振东的地方，赵怀礼从来不去。

就连当年绥海县的二人转大赛，林长海参加了比赛，并且得了第一名，赵怀礼都没有露面。

张素梅嫁给徐振东后，八年后才生下了徐妙竹。

但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在徐妙竹十岁那年，张素梅身患绝症去世。

至此，绥海县的一代女名角，成为“转坛”绝响。

徐妙竹的大小姐脾气，因此和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与徐振东的溺爱有很大关系。

这些事情，赵怀礼从来都没有跟人说过，毕竟被人抢了老婆，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但是，胡保成是怎么知道的呢？又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面对大家满脸的问号，胡保成笑了笑，“这些事儿，是师父亲口告诉我的。”

赵梦舒眉头微皱，“我爸亲口告诉你的？”

“对，亲口说的。”胡保成点了点头，“张素梅去世那一年，是我去给师父买的酒。师父伤心过度喝多了，才跟我说的这些。后来，他老人家醒酒了，估计也忘了和我说过这些。以为他心里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林长海琢磨片刻，面向演员们，朗声道，“诸位，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毕竟都已经三十年了，凡事都得向前看。当年小鬼子残害我同胞，人人得而诛之，后来不也握手言和，恢复邦交了吗？”

胡保成微笑道，“师哥，你现在是赵家戏班的掌舵人，你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保成，现在赵家戏班不是一言堂，我还是希望听听大伙意见的。”林长海道。

胡保成反问，“那以前赵家戏班是一言堂？”

林长海没有回应，因为胡保成这话没法接，旋即语重心长地向众人道，“诸位，国家要在2020年实现全面小康社会，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更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农民、企业家、官员，各行各业都在为此拼搏奋斗，我们作为文艺工作者，更不应该在这场战役中缺席！所以我的建议是，在小剧场演出的同时，划分出一一部分人来，配合县文化馆，送戏下乡！”

演员们面面相觑，此时都被林长海的话所感染了。

大多数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胡保成此时鼓了鼓掌，阴阳怪气地赞叹道，“师哥说的真好！全是大道理，都是正能量！下次县政协开会，我觉得真应该选师哥你当人大代表。话说回来啊，师哥既然铁了心背叛师门，要跟徐振东合作，那么我也拦不住。但是，我选择退出。”

林长海愕然道，“退出？保成，这可不是小事！”

“我知道不是小事，所以我的决定是认真的。”胡保成点了点头，“我是赵怀礼先生的徒弟，就要听从师父的话，这可是师哥你常挂在嘴边的。今天，我也抢一回你的台词。如果师哥非要和县文化馆合作，那只能逼着我退出。”

林长海挽留道，“保成，师父说过，咱们赵家班不能分家，咱们师兄弟更不能分！”

胡保成一声叹息，“是啊，我也不想分，可是师哥你做的选择，逼的我不得不分啊！”

林长海与胡保成四目相视着，都没有说话。

演员们面面相觑，也产生了不同的意见，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了。

“我觉得吧，长海说的有道理。咱们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二人转演员，但这觉悟也不能落下。”

“咱们戏班子还没整好呢，就要跟着文化馆下乡遭罪，这不太合适。再说了，老班主和徐振东有仇，还是别合作了。”

“我支持长海。老班主和徐振东的事儿，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参与送戏下乡，对提升咱们戏班子形象，有益无害。”

“我不管你们咋想的，反正我不同意和文化馆合作。送戏下乡，风里来雨里去，我是遭不起那个罪。”

良久，胡保成面向演员们，高声道，“兄弟姐妹们，有跟我胡保成离开赵家班的，请站到我这边来！”

演员们都纠结不已，一开始谁都没有动。

“我！我跟你走！”

这时，周怀义举起手，走到了胡保成的身边。

“我！”

“算我一个！”

“还有我！”

陆陆续续，大概有十五个人，选择站在了胡保成这边。

林长海打量着胡保成等人，一声长叹，其实已经明白了，“保成，我知道，今天是留不住你了。其实，就算没有与文化馆合作的事儿，你以后也会走。你因为文化馆跟我分家，只是个障眼法，对吧？

胡保成笑了笑，“障眼法？师哥，我听不懂你在说啥。另外，你说错了，这不是分家，我是净身出户！”

林长海神情肃然，继续说道，“虽然你跟师父学了十几年正戏，但是最近几年你见南派二人转铺天盖地，十分红火，你眼红了，动心了，所以也想搞那一套。猛子之前的改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你的主意吧？”

胡保成暂时没有回应，因为林长海的每一句话，都像钉子一样扎进了他的心窝子里。

这时，林长海目向赵梦舒，淡淡地问，“师姐，你的意思呢？”

赵梦舒是老班主的亲闺女，虽然不掌控戏班子，但是说话还是有十足分量的。

林长海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聚焦到了赵梦舒身上。

赵梦舒纠结片刻，毫不意外的选择站在了胡保成身边。

胡保成心里乐开花，这正合他意。

因为，按照胡保成的计划，他此时离开，其实不是另立门户，而是要再造一个赵家戏班，还顶着赵怀礼徒弟的名号。

就好像《西游记》里的真假孙悟空，他胡保成要以假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