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众检讨

二人走在路上，唐海城心里百感交集，这是他真正意义上接手的第一个案子。虽然途中有不少曲折困难，最后还算成功解决了。唐海城抬手看了看手表，居然都下午四点多了。一天几乎没有吃饭的他早已饥肠辘辘，而且还臭汗满身。现在的他只想赶紧下班，回家洗个冷水澡，然后饱餐一顿，直接睡到明天早上。

想到此处，唐海城又开始犯愁了。他的电动车没电了，咋回所里去呢？难道还要自己用脚蹬？一旁的协勤摊了摊手，表示没啥法子。唐海城已经崩溃了，朝着协勤说道：“就不能给咱也配个警车吗？非要骑电动车？到头来，还不是掉咱自己的面子。”

协勤也是个实在人，一点不给唐海城面子：“哥们儿，你以为咱们是出警来兜风？这警用电动车还是前面刚分配下来的东西，在这之前，我们出警近的都步行或者跑着去，远的自行解决。”

唐海城不放过任何一个吹牛皮的机会：“这样，你等着，等回头我当了领导，我就给每个人都配一辆跑车出警，专门选底盘较低，只有两个座位的那种。”

协勤不想跟唐海城瞎扯淡，狠蹬了几下车蹬，把唐海城甩了好大一截。

唐海城在后面边喊边追：“嘿，大兄弟，你等等我啊！”

等唐海城再次回到所里，已经快下午五点。他人才刚进去，就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只见唐海城黑红相间的脸庞，爆炸头一般的奇特发型，近距离闻闻身上还有一股臊味儿。

李墨白看着唐海城目瞪口呆：“海城，你这是出警去了还是要饭去了？咋这么狼狈？”

唐海城将头一昂，用衣领扇扇风：“嗨，别提了，今天解决了个大案子，把我给累坏了。”

白烟烟在一旁一脸不屑，给了唐海城一记白眼，嘴动了动，最后也还是没挤兑他。反而李墨白听到这，眼睛放光，赞扬道：“不错嘛，海城你可以啊，第一天就办了个大案子，我真是对你另眼相看了。赶紧跟哥们儿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墨白的话让唐海城越发得意，正想着怎么把今天下午的事添油加醋一番讲给众人听。

结果，古董从办公室里背着手出来了，看着唐海城的熊样也有些不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

“唐海城，让你去给老太太解决个事，你怎么用了一天？我听说就是狗丢了？”

唐海城瞬间哑然失声，身后的白烟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连带所里别的同事也哄笑起来。李墨白瞬间失望至极，他摇摇头说道：“闹了半天就是找狗去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案子。”

人群也逐渐散开，留下唐海城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怎么解释。他挠了挠头发：“哎，不是狗丢了，是狗丢人了，狗把人弄丢了，你们听我说……”

古董目的也达成了，转身回了办公室。协勤走到唐海城身边，让唐海城补一下今天出警的工作记录。唐海城瞬间又蔫儿了，他忍不住吐槽道：“写什么事儿嘛，我一天写的东西比我在警校一个月写的东西都多。工作记录怎么写？大兄弟，你教教我。”唐海城跟在协勤屁股后面，开始纠缠对方。

皇天不负有心人，唐海城终于赶在下班前补完了工作记录。这一天的经历，真是让他身心俱疲。不过，唐海城总感觉自己好像还忘了点什么东西。正愣神着回想，古董从办公室里迈着慢悠悠地步子出来了。

“唐海城，你进来一下。”古董突然开口命令道。

领导单独叫你，一准没好事。唐海城垂头丧气，走进了古董办公室。他就发现桌上摊开的三份检查，他知道是李墨白代写的检查被发现了，脑袋开始高速运转想着对策。

古董直接说道：“你还敢找人代写检查？拿回去重写一份，你把另外两份念给我听。”

唐海城硬着头皮拿起自己的检查，无奈字迹太丑，他压根看不明白写了些啥。

唐海城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报告，我念不了，因为字太丑了。”

古董也不客气：“哦，那这两份也拿回去重写，明天上班时交给我。”

唐海城听得双腿发软。古董看出来他有苦难言，又补了一刀：“怎么？是写不来吗？我还以为想当领导的人干啥都行，搞了半天连检查都不会写？”

原本打算服软的唐海城，瞬间又刚了起来：“明天一早，保准放在您桌上。”说完，又敬了个礼，转身出了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唐海城秒怂了，冲着李墨白就开始唠叨抱怨。可半句话还没说完，古董又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对了，唐海城，今天的《着装规范准则》抄完别忘了交给白烟烟。”坐在一旁的白烟烟立马比了一个OK的手势。唐海城听了这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趴在桌上，一蹶不振。

许久之后，唐海城强撑着坐起身来，握着笔双手颤抖开始抄写。

“老古董，总有一天，我会证明自己比你强！”唐海城心中默默哀嚎，他入职派出所的第一天，就在各种啼笑皆非中过去了。时间匆匆如流水，不知不觉，三位菜鸟警察入职派出所已经超过三天了。可这短时间给古董的感觉就是一言难尽。尤其是唐海城这个小刺头，让他最为闹心。他通过看警校档案的记载，这小子在警校成绩平平，还时不时有几门挂科的不良记录。说到工作表现，结果来入职的第一天就跟白烟烟在派出所门口互相开骂。

古董心中的火实在按捺不住，直接给自己的老熟人兼顶头上司，海城市公安局现任局长齐大军打了个电话，问他分配警员的用意。齐大军在电话里听了古董半天的抱怨与牢骚，他没正面回答，而是故意各种岔开话题，一会问问古董近况如何，最后还谈到了古董一直在暗中跟进的“6·28”雨夜枪击袭警案。

因为齐大军和古董为多年挚友，也是共事许久的老搭档，他比谁都了解古董心里的执念。

果然，只要齐大军一提起当年的案子，古董就陷入了沉默。齐大军趁机又安慰他一番。

至于齐大军说了些啥，古董压根没听进去，他的脑子里只记住了最后一段话：“当初凯茂到你手里时，你个老小子心里也是一万个不太乐意。现在轮到唐海城了，你仔细看看他的档案吧，我认为他是一个潜力股。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凯茂的影子。我想，也许是凯茂派他来陪你了。”

齐大军说完后，就挂了电话。古董重新拿起桌上唐海城的档案仔细翻看。

“射击课成绩满分，警校连续三届射击比赛银牌获奖者，犯罪行为分析与犯罪心理学都被警校教官评为优秀。”看着档案上唐海城的特长介绍，古董微微抖了抖眉，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我还真没看出来，这臭小子估计分析案情和射击都很不错。”

古董又继续往后翻了两页，看着唐海城的档案上家庭成员一栏居然空空如也，顿时明白了齐大军的话外之音，顿时就感觉百味杂陈，唐海城和郭凯茂竟有着相同的身世。他轻轻合上手中的档案，站起身子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灯火阑珊的万家，暗想着何处才会是唐海城的港湾呢？他一时间如鲠在喉，心口就像被人用刀给划了那样难受。

今夜同样难受的人还有唐海城，因为他要连夜赶三份检查，一份《着装规范准则》抄写，就算他有三头六臂都写不完。他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和想象中的警察不太一样。他眼中的警察都是身穿警服英姿飒爽，腰间配枪威震四方，昂首挺胸血气方刚，目光如炬正气昂扬。唐海城不禁萌发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可古董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臭脸又同时浮现。他为了不打瞌睡，就一边暗骂古董，一边开始奋笔疾书。

第二天一大早，所里同时多了三个顶着熊猫眼的人。第一个自然是经常熬夜分析毒蝎集团何时会有新动向的古董，第二个是熬夜写检查的唐海城，最后一位则是入职后异常激动的李墨白。

白烟烟望着眼前的三人，腹黑地嘀咕道：“咋三个人都是熊猫眼？莫非昨晚全在写检查？”

唐海城走到李墨白身边，拍拍他的肩，打趣道：“小白，你昨天替我写检查也被古董罚了？”

李墨白直接白了唐海城一眼，忿忿地说：“你小子真是猪队友，我好心帮你写个检查结果还被罚，赶紧想法子补偿我，不然小爷让你好看。”

唐海城一脸坏笑道：“你要啥补偿？反正我是要钱没有，实在不行我陪你睡一晚？”

李墨白抬手指着唐海城骂道：“死开，你这个断背山，反正你后边要请我吃饭。”

唐海城自然不会轻易妥协，他开始耍无赖了，面带笑意反问道：“饭债肉偿可否？”

话音刚落，唐海城则直接无视白烟烟异样的目光，直接拿着报告走进了古董的办公室。

李墨白缺感觉身后有道炙热的目光紧盯着自己，非常尴尬地回头解释道：“烟烟，你千万别误会，我们从警校就开始这样开玩笑。”

白烟烟听了，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故意搞怪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会保守这个秘密，也相当理解你们。”说完，也转身开始忙自己的事，只留下欲哭无泪的李墨白站在原地恶狠狠地发誓，回头绝对要让姓唐那家伙大出血。

这边唐海城毫无察觉，他鼓起勇气敲敲古董办公室的门。半晌之后，古董沉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请进。”

唐海城这次学乖了不少，推门正经且严肃地走到古董桌前，毕恭毕敬地递上连夜写的那些检查：“所长，这是我的检查请您过目。昨天是我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话虽如此，唐海城心中早就翻了无数次白眼，暗想等他变成古董的领导后，天天让老家伙写检查。

古董放下手中原本正在翻阅的资料，看了一眼面前独自傻笑的唐海城，真是让他哭笑不得。古董从警多年，太明白这小家伙此刻心中所想了。刚打算训一训他，可仔细转念一想，又故意说道：“行，我知道了，你先拿回去吧。”

唐海城心中大喜，老古董果然吃软不吃硬。于是，千恩万谢，一步步倒退着就要出办公室。

没想到，脚还没挨着门框，古董又面带微笑道：“一会所里要开例会，你在会上念念自己写的东西吧，让大家都了解一下你的觉悟。”唐海城正想开口推脱，结果古董补了一句，“小子，念检查是你走向领导的必经之路。好好准备准备，千万别让我失望。”

唐海城关上办公室的门后，才明白啥叫老狐狸。不过，很快他的嘴角挂起了坏笑。老话常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很快，十五分钟过去了。唐海城站在全所人的面前，开始要声情并茂地念检查。所里协勤辅警，连同几个老警跟新人都聚精会神盯着他。刚开始时，一切还算正常，古董还满意地点了点头。可很快，画风开始急转直下。

“针对不久前派出所门口的吵架闹剧，我们全所的人都应该重视起来！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想当一名合格的警察，就要有警察的样子！”唐海城站在会议桌前义愤填膺地说，那行为举止像极了古董之前训斥他的模样。他还故意时不时抬手敲敲桌子，看得众人纷纷低头憋笑。

坐在一旁的古董看见唐海城在学自己，差点没被当场活活气死，这都是什么操蛋手下？

唐海城见古董脸色不悦，他似乎更起劲儿了，学着古董的样子皱了下眉，然后故意盯着白烟烟说：“不管是新入职的同事还是老同志，一定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组织内部出了矛盾，就是最严重的问题。”

白烟烟听到这指桑骂槐的话，就睁大眼睛死瞪着唐海城，小拳头更是捏得啪啪作响。

李墨白见状，却暗自发笑。唐海城还是没改了警校的臭毛病，依然是——有仇必报，人贱嘴欠。古董越听越不对味儿，他站起身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呵斥道：“小兔崽子，我看你是要上天了？这就是你检讨的态度？”

唐海城知道要适可而止了，便故意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所长，您之前不是讲过，念检查是当领导的必经之路吗？我这会是依葫芦画瓢，估计学您学得不太像，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