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再也没有妈妈了

进门以后，梦溪舟的心里颓然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害怕她的手便已经发凉。

奶奶见她愣着不走，伸出手想要拉她。

“手怎么那么凉，是害怕吗？别怕，有奶奶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奶奶的话，给了她些许安慰，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准备跟奶奶进屋，可到门口的时候，奶奶却停了下来。

“舟舟，你在这里等我，奶奶先进去看看，很快就出来。”

奶奶进了屋，她心底的恐惧再次蔓延，本来就觉得害怕的她，一个人站在门外，更是冷得打了个寒颤。

“舟舟那丫头也真是可怜，她母亲一走就是十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却没成想送回来的是一具尸体，这换了是谁也接受不了。”

“哎，谁说不是呀，人没找到吧，起码还能有个念想，现在知道她母亲不在了，她今后的日子恐怕是难熬了。”

“嘘，我说你们一个个都小声一点，这话万一被这院里的老太太听到，咱们又免不得要被她数落一顿，一个死人有什么热闹可看的，咱们还是都散了吧。”

虽然大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站在静得只有风声的院子里，梦溪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奶奶会那样紧张，原来是她回来了，可她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已经……”想到这里她紧咬了下嘴唇，自己等了她那么些年，她怎么会死，又怎么可以死呢？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奶奶面色沉重的走了出来。

“舟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母亲回来了，只是……”后面的话，她有些不忍说出口，生怕会吓到她。

梦溪舟怔怔的抬起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

“她已经死了对吧？”

奶奶望着她，神色颓变，不明白她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不过既然她已经知晓，自己也就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舟舟，这件事奶奶也是在南江湾接到电话才知道的，隔壁邻居告诉我，你母亲突然昏迷在咱们的家门口，邻居认出她，打算送她去医院，可她却强撑着用最后一点力气告诉邻居她想见你。”

“所以我才会急冲冲的带你回来，希望你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可咱们还是来往了一步，我们还没有到家她便已经断气了。”

“现在就在里面躺着，你进去看看她，也算是给她送终了。”

虽在院里站的时间不长，可梦溪舟的双腿却已经僵硬得难以行走，见状奶奶想要扶她，可她却摇摇头拒绝了。

“奶奶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可以走进去的……”

她肢体僵硬的走了好一会，才将腿她迈入那间临时停放母亲尸体的房间，越是靠近，她的身体抖得厉害，可她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周围的人似乎都在避嫌，在她母亲断气了以后，仅是找了块木板放在房里停放她的尸体，就都退到院外不敢靠近。

昏暗简陋的房间里，母亲就那样孤零零的躺在木板上，她的照片梦溪舟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也无数次的幻想，她有天会站在自己的面前，张开双臂拥抱自己。

如今自己终于等到了母亲的归来，可等到的却只是一具尸体。

“你都已经强撑着回到家了，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这些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已经抛弃我一次了，现在又要抛弃我了吗？既然是这样，当初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妈妈，你醒醒，我不能没有你，你快醒醒……”方才站在院里还不觉悲伤的她，在见到母亲的这刻，却肝肠寸断，哭得不能自已。

门外的奶奶再也忍不住的冲进屋里，心疼地一把抱住了她：“舟舟，你别这样……。”

“奶奶……”她扑进奶奶的怀里几度哽咽，“奶奶，我该怎么办，从今以后我就真的是没妈的孩子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再也没有了，呜呜……”

“孩子别怕，你还有我，你还有奶奶，奶奶会一直陪着你的。”孙女从小被她带大，十几年来，她从未见孙女哭得像今日这般伤心。

方才见到这个不告而别十几年的儿媳妇时，她还心里有气，可见孙女如此伤心，为了孩子，她什么怨什么恨都在这一刻释然放下了，甚至是不计前嫌的为儿媳筹划起了身后事。

出殡那天，跪在坟前的梦溪舟一脸的木然，几天下来，她的眼泪已经流干，声音也早已经嘶哑到发不出声音来。

寒风无情的吹动着她的头发，她那瘦弱的身子像只断线风筝般在风中晃动，让人感觉，似乎她下一秒就会摇摇坠地，可即便如此，她也仍是跪在坟前，任谁也劝不动。

“我没事的，你们都走吧，我想再陪陪我母亲。”她嘶哑的声音听上去，如同磨过桌面的砂纸般难听。

见她执意如此，众人安慰了一番之后，便纷纷下了山，唯有一只兔子人偶，从上山开始，就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默默的陪伴她，安慰她。

天空开始飘起蒙蒙细雨，梦溪舟仍是跪在坟前，此时除了兔子和她再无旁人，兔子壮着胆子走到了她的身边，并且摘下头套替她遮雨。

“梦溪舟，下雨了，回去吧！”

听到这个声音，她先是一怔随后木然转头，望向举着头套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孩，他红着眼眶，眉头微皱的咬着嘴唇，一脸担忧的注视着自己。

梦溪舟心里一痛的将头转到一旁，不再去看他。

“南意风，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天你没来上学，我很担心你，所以……”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确是很唐突，甚至是有点莫名其妙，可作为她的朋友，他也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样方式去安慰她。

要不是下雨，或许他都不会让梦溪舟知道自己来过。

梦溪舟并不希望他这样陪着自己淋雨，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因为跪的太久，刚站起来便两眼摸黑，身体摇晃的差点晕了过去，一旁的南意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小心点，你跪了那么久，突然站起来肯定会不适应，我来扶你吧。”在他的面前，梦溪舟根本无需掩饰，毕竟她的窘迫早已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