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武窟

于小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确定是真的，乐的一蹦三尺高，扭头就跑，门外传来他兴奋的喊声：“我要升官啦！”

“嚷嚷什么，回来……”

不等鬼王爷交代具体什么活儿，人已经跑没影了，欢脱的像个兔子，鬼王爷命令大槐跟他一块执行这次任务，免得他毛手毛脚的又闯祸。

大槐还是很稳重的，问清任务内容，写出外包标书，让鬼王爷过目，确定了各个环节的步骤，才去追赶于小鱼。

有一点要说明。

他们口中的外包，可不是什么工程，而是陈仓寨通过隐秘的渠道，与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交易，接到的代偷工作。

一般情况是，上游的贼头拿到外包，上报总部，评估风险，风险值合理，下发到陈仓寨的各个营，这是标准流程。

也有不标准的，像鬼王爷这样，通过自己在K市的人脉，拿到外包，内部消化，让属下来做。

陈仓寨的规矩很大。

鬼王爷这么做，显然是不合规矩的，但是随着组织的壮大，某些风险小，利润低的外包，不往上报也算是省事了。

不报归不报，具体工作还得按规矩来。

大槐追上于小鱼，一起去武窟申请装备。

俩贼出去上工，还得申请装备，就跟刑警出警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正是得益于这种制度，陈仓寨才能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人、工分、装备分离，上工就像上班，回来交工分，还装备，清清白白，最大限度避免了出纰漏的可能。

就算出了纰漏，也很难坐实。

这是让老陈最头疼的地方，若非如此，办案20多年的老陈不会把希望寄托到一个感化了三个月的小毛贼身上，老陈抓不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再说武窟。

陈仓寨旗下的每个营，都有标准形制，一个老窝，两个仓库，三个地点全是代号，一是人窟，二是文窟，三是武窟。

人窟住人，文窟收藏工分，武窟存放装备。

既然是仓库，为什么叫窟呢？

一开始于小鱼也不懂，后来才知道，词典里有个成语叫狡兔三窟，人窟、文窟、武窟是从狡兔三窟这个成语演变而来的。

丁丑营的武窟，在西郊十公里外的化工厂。

前些年下岗潮，厂子废弃，鬼王爷买下来了，厂里的烟囱从不冒烟，里面却住着人，每隔几天，都有人进出，路过的人经常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们，搞不懂他们是干什么的，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是贼。

两人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五菱小面包，来武窟拿装备。

于小鱼一路上兴奋的手舞足蹈，坐在副驾驶，一刻也不闲不住，一会问任务内容，一会又问车怎么开，不等大槐回答，探头出去，跟路过的某个美女搭讪去了。

精力旺盛的出奇。

大槐和他正相反，喜静不喜动，年过三十，人很稳重，衣着打扮也很得体，走在大街上，和普通上班族差不多，很难相信他是贼窝里的五户头。

到了西郊化工厂。

面包车徐徐往里开，大槐余光一瞥，副驾驶座没人了，车门都没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出去的，真是见鬼了。

“在找我吗？”一个脑袋从车顶冒出来，于小鱼就像倒挂在树上的猴子，趴在车顶，笑嘻嘻的望着车里的大槐。

大槐能升到五户头，也不是等闲之辈，身边跑了一个人，居然不知道，不禁暗暗吃惊，抬手把他拽下来问：“好小子，什么时候上去的？”

“没看见吗，师兄你的眼力不行啊。”于小鱼笑话他。

大槐老脸一红，抬手赏他个脆瓜：“别蹬鼻子上脸，我开车呢，哪有功夫看你？”

“想看吗？”

“想挨揍是不是？”

“想看你就说，生什么气啊。”

于小鱼绕回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重新坐好，夏天天热，窗户大敞着，只见他身子一拧，两手扒住车窗上沿，身子缩成一团，借势翻上了车顶。

看着简单，一般人还真做不到，有这种力量的，不如他灵活，有这种灵活度的，没他的臂力，而他完美的平衡了两者。

这一手大槐还真没见过，见他坐在车顶上，笑的愈发得意，故作不屑的奚落他：“这算什么，有本事在火车上玩这一手。”

“这就是在火车上学的呀。”

以前的绿皮火车，可以开半页窗，于小鱼小时候跟着鬼王爷东奔西走，坐过很多次，这一手就是那时候学会的。

大槐不信：“火车嗡嗡跑，你也敢往上翻？”

“那不敢。”

“那你装什么逼？”

于小鱼翻个白眼：“谁装逼了，这不是逗你玩嘛，要不你也来一个。”

“我……”大槐还真不会，死鸭子嘴硬，不肯在师弟面前落下风：“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爬高钻地的像什么样子。”

再说下去，师兄的面子要丢光了，于小鱼嘿嘿笑着打住了话头。

两人走进化工厂。

厂子里面有两栋苏俄风格的红砖楼房，因为年久失修，墙面斑驳不平，爬满了青藤，老旧的窗棂上落满了灰尘。

得知他们要来拿装备，武窟的兄弟已经提前出来迎接了。

迎接他们的是一对双胞胎。

年龄和于小鱼差不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

一个叫皮豆，一个叫皮球。

皮豆和皮球也是寨子里长大的，他们不如于小鱼这么幸运，五岁那年，在火车站要饭，年纪小，不会说话，得罪了人，那人不知从哪弄来一缸子硫酸，泼他们兄弟俩一脸。

一个瞎了左眼，一个瞎了右眼。

眼出了毛病，上不了工，干脆也不练功了，靠残疾人的身份要饭，常年在火车站出摊，非常有名，电视台还报道过。

名气对他们这种陈仓寨的小喽啰来说，不是好事，出名之后，鬼王爷就不让他们要饭了，在武窟给他们找了个活儿——看守丁丑营的装备。

武窟离寨子有点远，无人陪伴，挺孤单的，于小鱼想起他们了，就过来陪他们玩会，跟他们兄弟俩也算是老相识，

他的这份陪伴，兄弟俩一直记着，此时见面，就像三胞胎重逢了一样，非常热情，大老远的就冲他挥手：“小鱼，啥时候出来的呀？”

“俺们想去少管所看你，王爷不让去。”

他跑过去勾住兄弟俩的脖子一笑：“看我干什么，我到哪都饿不着，对了，王爷给了我外包，通知你们了没有？”

兄弟俩齐齐点头：“装备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