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了,外面的太阳像火炉子。
烤得天地间就快要冒出一股子焦味。
医院的病房里,还是蒙着一股微凉。
微凉的空气在洛婉儿的胳膊上化开,渗透。
凉意渗进她如麻的心窝里……
洛婉儿在病房里守了一整晚,眼睛早就通红了。
漆黑的发因为焦虑变得格外的油,耷拉在两肩。
“洛小姐,今天又中午了,你的钱什么时候才能到位啊。”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士进来了。
洛婉儿一惊,抬起头,干干地挤出笑,“快了,今天一定一次性结清。”
“但愿吧。主任说了,今天结不清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换地方吧。外面还很多病人等着病房。您的儿子是人,人家的也都是人。”
“好。”
洛婉儿点完头,护士出去了。
护士一走,她脸上的笑容又没了,心里只有恨。
她恨自己无能,没用。
连儿子住院的钱都搞不定,她到底还能干什么?
或许就像战连琛说的,她就是个残次品,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洛婉儿凄冷地笑了笑,出门打车回战家。
车子开得很慢,洛婉儿坐在后排,眼泪一滴滴往座椅上掉。
儿子战天胤住院一天一夜了。
她本来想凭自己的本事,给儿子交医药费。
耗了一天一夜,电话也打了无数个。
事实就是,她的确没有什么本事。
最后也还是要苟延残喘,毫无尊严的回战家借钱。
车子在战家的萧山别墅院门外停下了。
进了院子门,绕过一条小径,再迈上台阶,就进了战家的大厅。
厨房里,做饭的张妈听见脚步声,从厨房赶了出来。
看见洛婉儿回来,张妈失望地撇了撇嘴,“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呵,原来是你回来了。”
“连琛在家吗?”
“在是在,不过少爷恐怕不想见你吧。谁也不想一大早的影响了心情。”
“谢谢了。”洛婉儿没继续听下去,就上了楼。
只要战连琛在家就好。
一楼没有。
那么不是在卧室,就是在书房。
“连琛,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经常带我去户部巷吃东西,那时候多好啊。你不知道,每次和你一起出去回来我都好开心。”
“那一会就带你去。”
洛婉儿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了书房的声音。
有女人的声音。
洛婉儿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心像被密密麻麻的细线罩住了,透不过气来。
“是谁啊?”屋内的女人娇嗔了一声,开了门。
洛婉儿看见云意珊的脸时,眼里布满了惊恐。
云意珊倒是淡定很多,眸子里闪着笑。
“是你?”洛婉儿先开口的。
“是我。距离上一次见有十年了吧?”云意珊捏紧了拳心,盯着她,好像挪不开眼。
“整整十年。”洛婉儿紧咬着后牙龈。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会在她老公的房间内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你们认识?”书房内,战连琛侧卧在沙发上,丝滑的衬衣下一双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着。
他搁在沙发上的胳膊往前伸了伸,好看的眉眼带着几分疑惑,扭头看着门口的洛婉儿。
“我们是同学。”云意珊抢先一步回答了。
“同学?”战连琛蹙眉,唇角淡淡的勾了勾。
他起身将云意珊揽进了怀里,走到了洛婉儿跟前,“那正好,省得我做多余的介绍了。这位是我的爱人,云意珊。”
洛婉儿说不出话来。
天底下大概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吧。
她的老公在向她介绍他的爱人。
而她只能看着,不能发作,儿子还在医院等着她。
“我有事想跟你说。”洛婉儿挪开了视线,在书房找了个位置坐下。
战连琛挥了挥手,让云意珊在外面等他。
宽敞的书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书桌前。
估计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对夫妻。
“天儿在医院里,需要点钱。”洛婉儿酝酿了一阵子,自顾自地说着。
“然后呢?”
“我想要你给我点钱,或者借也行。”
“我凭什么给你钱?”提到“天儿”,战连琛脸上的笑变得发冷。
他绷着笑,一步步走到洛婉儿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腮帮子,“你给我戴了绿帽子,还要我掏钱养外面的野种?”
洛婉儿闭上眼,也不挣扎,“我已经说过了,天儿是你的儿子。”
“是吗?”战连琛捏着她的腮帮子,将她提着放到了书桌上。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亲子鉴定书,举到了洛婉儿跟前,“白纸黑字,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怎么可能?”洛婉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问我?”战连琛的薄唇抿紧,抿成了一条线。
他咬着牙,好像恨不得当场将洛婉儿捏死,“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解释,你放荡的私生活,我的好老婆?”
“我说过,那些照片是造假的,我和明浩清清白白。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这张亲子鉴定报告是谁做的?绝不可能!”
“明浩!你对外面的野男人,叫得倒是亲切!”
洛婉儿和战连琛结婚三年了。
每次见了面,生分得就像是路人,叫江明浩倒是一口一个明浩。
战连琛将手里的鉴定书揉成一团,一把将洛婉儿甩开。
洛婉儿往后一栽,整个人从书桌上摔了地上。
她额头的一角在桌脚上磕出了一血,半边身子撞在地上,粉碎性的疼。
罢了。
她低着头,一口咽下了眼泪,爬起身子,不再解释。
结婚的第二天,战连琛就收到了那些照片。
照片是洛婉儿和江明浩的照片。
照片中的两人穿着睡衣,在床上。
时间还不是一天,是连续的一个月。
她从来没有跟江明浩穿着睡衣,在床上待过。
现在连亲子鉴定报告也搞出来了,她还能怎么解释?
她解释过了。
他不信她,也不爱她。
“你无论要怎么羞辱我都可以,能不能先把天儿的住院费还有手术费先给我?”
战连琛盯着洛婉儿淌着血的半边脸,嘴边划出一抹渗人的笑意,像是一个愤怒的恶魔俯视着自己的猎物,“可以,我可以给你钱!但你和江明浩生的杂种,我要带走。我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一辈子在这高墙大院里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