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科举

蓟荣担心谢易怄气，一路上都在宽慰他。倘若以前谢易或许会在乎，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便不在乎了。

“没事的，祖母。”

“易儿啊！”蓟荣满脸的心疼，这孩子就是太懂事。

懂事？他也想像谢辞一样，窝在自己母亲的怀里撒娇，但是...罢了，左右他还有阿离，既然自己不能在别人怀里撒娇，那他便成为别人的怀抱，让珍惜之人能尽情的在自己怀里插科打诨！

“后日可是就要会试了？”

“嗯嗯。”

蓟荣握着谢易的手，嘱托道：“东西一定要准备齐当，还有衣服，一待就是三天，别着凉了。”

“嗯嗯，都带着呐！”谢易给蓟荣倒了一杯茶，侧身站在她面前，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祖母，易儿有话要与您说。”

蓟荣心里闪过不安，但见谢易神情坚毅，还是忐忑的笑道：“这么严肃是做什？说吧，什么事？”

“易儿想把母亲的尸骨迁出谢家。”

蓟荣送到嘴边的茶一顿，沉重的叹一口气后，缓缓放下，语重心长的道：“易儿啊，阿英她终究是谢家的人。”

“她是谢家的人，但同时她也是虞英。”谢易知道要让老太太松口不容易，也做好了这次不成功的准备，“祖母，您可还记得母亲刚进府的模样？”

“怎会不记得。”蓟荣一下陷入回忆当中，娓娓叙来：“那时候的阿英还是虞器的大小姐，但却一点也不骄纵，进府之后待我如亲生母亲，全府上下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那时候还没有余氏，直到阿英怀孕...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女主人怀有小少爷，自然有些方面就顾忌不到当家人，也就因此让人了钻了空子。

后来就宅院里勾心斗角的争宠故事，蓟荣不愿讲给谢易听，谢易也聪明的没有追问。

“易儿，你母亲是爱着你父亲的。”

就是因为爱，所以临死也未怨他一句。也因为爱，所以才更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祖母，我不想母亲连死了，都不得安生。”这谢府已经没有一样东西属于她，自然她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

“你啊！”蓟荣无奈的道：“罢了，你是她儿子，有权决定她的去留。”

谢易没想到蓟荣会如此轻易的就松口，双膝重重的跪下，叩头：“不管易儿身在何处，您始终是我的祖母。”

“好孩子！”蓟荣鼻腔一酸，将人拉起，感慨道：“大了，有担当了。”

“易儿再大，也是您的孙儿。”谢易借势靠在蓟荣怀里撒娇，逗得她呵呵大笑。

眨眼就是两日之后，科举会试的日子，谢离特意让人传信给郑保，说今日有事耽搁不能去，账本她会派人来取，叫他不用担心。

“哥哥，吃食带了吗？”谢离听说会试初试的时候会待上三天，这三天里，所有的活动都在号房里进行。

“带啦！”谢易轻戳谢离的眉心，笑道：“小小年纪，这么啰嗦。”

“哥哥，你说过会等我长大的。”不能嫌弃我小。

瞧这丫头认真的模样，要是自己说不，估计是要闹脾气了，“是是是，哥哥等阿离长大。”

这还差不多。“对了哥哥，你把这个带上。”

谢离说着从胸前掏出一个荷包，“这是那日你给我的玉佩，我一直留着，我相信，它会保哥哥平安的。”

谢易看着那枚玉佩，这是他众多玉佩里面最喜欢的一块，因此才天天都在身边，本以为谢离早就拿去卖了，谁曾想，她竟还留着。

“你舍得？”

谢易本是随意一问，谁曾想谢离却认真的回答道：“这是暂借给哥哥，哥哥要还的。”

“啊？”饶是谢易，也有些吃惊。

谢离小声念道：“这是哥哥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其他的都可以给你，就这个，不行。”

这丫头，也太招人疼了。

“放心吧，这玉佩等哥哥用完就还你，好不好？”

“嗯嗯。”谢离乖巧的点头：“哥哥，该出发了，莫要误了时辰。”

贡院门外，礼部负责官员正在一一搜身，凡事与考试相关的所有东西一律不准带进考场，唯有搜查合格之后，考生方可在士兵的带领下进入。

谢易带好考篮，揉搓着谢离的头发，“三日之后来接哥哥。”

三天见不到哥哥，这对谢离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但避免谢易分心，谢离依旧应道：“哥哥，你放心，阿离一定在这儿等你。”

“嗯嗯，等会儿看着我进去后就自己回去，别站这儿吹冷风，小心着凉。”

“阿离知道，哥哥你去吧。”

谢易还想嘱咐什么，但一想到左右不过三天，院子有刘嬷嬷打理，谢家有张盛在暗中看着，想来出不了什么事，说多了反而让这丫头觉得自己啰嗦，“回去吧，哥哥进去了。”

谢离目送着谢易离去，看着他成功进入考场后方才让张盛驾车离去。

回到北街私宅，谢离并没有立马赶往一佳居，而是去了隔壁。

旁边院子里，吴起正在督促赫连纾背书，见谢离来了，二人同时向她奔去，“臭小子，尊老爱幼，让你师傅。”

“不行，师傅，小师妹面前，一律各凭本事。”赫连纾超过吴起率先来到谢离面前，欢喜的拉着她去一旁坐下：“小师妹，你终于来看我了。”

“师兄！”

这一声师兄，瞬间将赫连纾对谢离这几天没来找他的幽怨击散，美滋滋的飘在空中，小师妹的声音真好听，糯糯的，软软的。

一旁的吴起见赫连纾一脸陶醉，心中好笑，也不愿打击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谢离旁边：“贤侄进去了？”

“嗯嗯。”

“紧张？”

“嗯嗯！”紧张，紧张的不得了。她知道哥哥向往官场，也明白他急需势力来保全自身，所以她害怕，害怕她哥哥没登榜，害怕那些坏人借机伤害她哥哥。

“那老小子去贡院了？”

“什么老小子，少给你哥取外号。”吴起作势又要敲打赫连纾，赫连纾这下学聪明了，一下躲到谢离身后：“小师妹，救我。”

“师傅。”谢离一耷眼，一瘪嘴，吴起立马停手。

他倒是忘了，小离离现在是来求安慰的，“是为师的错，是为师的错。”

赫连纾躲在谢离身后朝吴起调皮的一吐舌，小师妹现在就是他的金钟罩，铁布衫！

臭小子，等你小师妹走了再收拾你。

赫连纾紧紧的拽着谢离的胳膊：至少他现在是安全的。

“小离留下来吃饭？”

谢离想想，点头。

赫连纾率先欢呼：“小师妹，我给你做糖葫芦。”

“不行，小离要吃为师做的醋溜鱼。”

“糖葫芦！”

“醋溜鱼！”

“糖葫芦！”

“糖葫芦！”

“醋溜鱼！”

吴起一笑，得意的起身朝后院厨房走去：跟为师比，你还嫩了点。

赫连纾愣在原地，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

醋溜鱼，鲩鱼开背，抹上精盐，腌制片刻后起锅生油炸熟，最后再浇上秘制的酱汁，鱼皮焦酥，鱼肉鲜嫩，酱汁酸甜可口。

或许是吴起的招牌菜，火候拿捏的极好，谢离忍不出多吃了一碗饭。

“同样都是徒儿，差别咋这么大呐！”

相对于那个嫌弃他手艺的赫连纾来说，谢离这个小徒弟，简直就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哼！”一旁的赫连纾低头吃饭不语，心里想：但凡多好吃的东西吃十几年，也都跟烂白菜一样。

谢离在这边待到下午一佳居的人来送账本。

“小花花，你今天怎么不来吃饭？”

成花心里，上次见识了您那黑烧肉，印象深刻，估计一辈子都忘不掉。

待了一天，谢离心情好了很多，“师傅，小离，先走，明日，来。”

“好，明日师傅还给你醋溜鱼。”

赫连纾扬天长啸：放过我吧！

谢离回院向刘嬷嬷打过招呼后就径直的回主院，天色已经暗下，屋里昏暗不明，成花用火折子点燃蜡烛，明黄的烛火映亮整个里屋。

“小姐，喝碗银耳汤在看。”

“嗯嗯。”中午吃太多，晚上谢离担心吃多不消食，便只让大厨房准备了一碗银耳汤，春寒料峭里，一碗滚烫的银耳汤，温暖了谢离的胃，也勉强抚慰她空荡的心。

谢离连夜核对一佳居的账目，直到月明星稀，成花都止不住睡意靠在桌上睡着后，她才吹灭案桌上的灯笼，拿起一件披风给成花盖上：“成花，回去睡，凉。”

“呜嗯！”成花揉搓双眼，睡眼惺忪的盯着谢离：“小姐。”

“回去睡，披风，穿上，凉！”

成花嗯的一声点头，“我看着您睡下后再回去。”

谢离拗不过成花，只好解衣钻进被窝，乖乖躺好。

“小姐，有事叫我。”

“嗯嗯，快，回去吧。”

成花无奈的一笑，将屋里的蜡烛吹灭，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将门关上。

刚才还通明的里屋，瞬间被黑暗侵占。谢离躺在床上，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房梁，怎么办，她现在就开始想哥哥了。

那个温暖的环抱显然已经成为谢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