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烟火

谢离吃完后就和谢易回主院里屋温书，午睡的习惯让她没看两页就顺势倒在一边睡了。

年后谢离就要去一佳居跟着庞缙学艺，而自己那时候正忙于科举，日后登榜入朝，想必也要等到休沐才能拥有现在这般闲暇的时间。

念及与此，谢易心生不舍，起身拿起床边的毛毡披在谢离身上。相对于初见时的瘦小，现在的谢离已经长大不少，抱起来也比以前压手。

“哥。”

“嗯嗯，哥哥在。”谢离睡着的时候时常梦呓，谢易已经习惯性的回应她。

将人平稳的放到床上后，谢易才转身离开。

张盛应谢易的吩咐在城西采购了各式各样的烟花，数量多到屋里的仆人们都陷入到兴奋当中。

“张哥，这么多烟花，都是少爷让买的？”

张盛指挥两个小厮和他一起搬，听到小丫鬟的问题，乐意的道：“那可不，少爷说今年是咱们的第一个新年，要过的热闹才像样。”

“那我们也能放吗？”另一个丫鬟争相问道。

“那肯定啊，就少爷小姐，那放得完，少爷让买的时候本就置办了大家的分量。”

众人一听欢喜了，烟花这种东西，那是他们平民百姓放得起的，每逢过年时节，能偷偷的溜出府，去城墙上观望一下官府奉命礼放的就很不错了，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亲手放得一天。

“大家一起来帮忙！”

询问的丫鬟大手一招，前来的看戏的仆人们纷纷上前。

一时府中热闹非凡！

卧房里谢易听到动静，起身放下书走到房门口，开门道：“成花，何事如此喧闹？”

成花刚从前院搬完烟花，身上正热乎着，嘴里哈着热气兴奋的道：“少爷，大家都在为烟花高兴呐！”

谢易一笑，叮嘱道：“小姐还在午睡，大家在前院闹闹就行了，别扰着小姐。”

“是。”成花高兴的像个小孩，看来是真的喜欢烟花。

谢离醒来正是傍晚时分，院子里的红灯笼已经点亮，烛光淡黄微暖。

“小姐，你醒了。”

“成花，哥哥呐？”

“少爷在前院大厅和吴先生下棋呐！”

谢离点点头，来到前院。

“小师妹！”赫连纾老远就开始向谢离挥手。

“师兄。”

赫连纾：！！！

小师妹刚才叫他什么！

“又输三子。”吴起懊悔的看向棋盘，他堂堂吴起，居然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输三次！

谢易微微一笑，抱拳：“承让了，吴先生。”

吴起无心再下，反正也赢不过这小子，正好瞥见谢离，“小离，醒了，来，师傅教你下棋。”

“师傅，我来教，我来教。”

“一边去！”

赫连纾：你等着！

谢易向谢离招招手，成花会意，在谢易身侧舔了一把椅子。

赫连纾也凑到吴起身侧，看他教谢离下棋。

这一教，就又是一个时辰之后。

“少爷，晚膳准备好了。”

谢易点头，“嬷嬷，你和成花留下伺候。另外让大厨房再准备一桌吃食，算是犒劳大家平日的照顾。”

“是。”

反正吴起和赫连纾也只有师徒二人，谢易便邀请他们一起过年，看着桌上色系香味俱全的美食，吴起食指大动。

这道八宝鸭味道真绝，跟一佳居的一模一样。

“贤侄，你这厨师哪儿请的？”

“一佳居。”

吴起：...

赫连纾筷子一顿，得了，现在还多了一样自己比不过的：没他有钱。

赫连纾纳闷，这人都被家里赶出来了，跑哪儿去找这么大一座宅子，仆人还不少。这一佳居，自己平日里都鲜少去，而他，居然能将厨子请来！

吴起显然也被吓的不清，乖乖，这一桌可都是一佳居厨子做的菜。

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

这一佳居的大厨就是不一样。

赫连纾很想表示自己不认识，太丢人了。

“小师妹，来，吃鸡腿！”赫连纾从吴起嘴里夺食，从他眼前将鸡腿夹到谢离碗里。

谢离表示谢意的同时，将刚舀好的酒酿圆子推到谢易面前：“哥哥，吃。”

赫连纾：...

吴起：活该，谁让你借为师鸡腿献美女。

“吃你的饭！”赫连纾瞪吴起一眼，闷闷不乐的低头刨饭。

看在你刚情场失意的份上，为师就不计较你大不敬之罪。

一顿饭，师徒两人吃出了截然不同的气氛。

夤夜，谢离回里屋加上一件披风，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挂上一片墨蓝色的幕布。

院子里谢易正迎月而立，清冷的月光泻在他的身上，恍若谪仙，孤傲又矜贵。谢离有一刹那的恍惚，回神之际出声道：“哥哥。”

谢易转身看向谢离，“冷不冷，要不要让成花准备一个汤婆子？”

“没事，很暖和，不信你握握。”在谢易面前，谢离孩童的天真才得以真正的展现。

谢易一笑，弯腰在她鼻尖轻轻一刮：“不是要放烟花。”

“那哥哥不握吗？”

“握，阿离的手，哥哥要握一辈子的。”谢易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拿笔的手纤细有力，仔细摩挲，五指底处还布有一层浅浅的茧子。

谢离安心的将自己的手交到谢易手里，掌心温热，相触的那一刻，她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前院，丫鬟小厮们相聚一处，手里拿着烟火棒，墙角处点一根蜡烛，烟花棒的顶端与烛火相见，“扑哧哧哧”火花一路向下，在月色中尽情绽放。

“哇啊啊啊啊！”赫连纾不知从哪儿抱了一个超大型的烟火，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吴起显然也被这个大家伙吓到：“这是那儿买的？”

“城西啊！”张盛拿着烟花棒，兴奋的道：“就城西哪家，还有大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赫连纾把大型烟花放在地上，余光正好瞥见谢离，招手欢呼道：“小师妹，这儿！”

谢离看着眼前的大家伙，也乐了，“哥，这是？”

谢易显然也没想到张盛会买这样的，哭笑道：“放吧，无非大一点。”

“快快快，小师妹，你去拿蜡烛，咱们一起放。”

谢离点头，刚欲转身，旁边的成花机灵的递上蜡烛：“点吧，小姐。”

“嗯嗯！”

谢离转身将烟花的引线点燃，见火花冒出，欢喜向后奔向谢易的环抱，指着天空道：“哥哥，快看。”

随着话音落下，天空传来嘭的一声，璀璨的烟花在暗黑的空中猝然绽放。

火花如流星般从空中坠落，转瞬即逝。

这一簇火花像是引火线，属于皇家的礼花在空中接连绽放。墨蓝色的天空在九州大地之上一下被点亮，短暂的火星映亮的是人们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

“快快快，还有炮仗，谁要放。”

“我我我我！”

仆人们争相恐后，院子里没一会儿就传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谢离捂着耳朵躲在谢易怀里，嘴里呵呵笑个不停。

赫连纾孩童般的心性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小心翼翼的绕到吴起身后，趁着他不注意，蹲下身点燃了引线。

“咻！”火线瞬间开燃，而赫连纾已经跑得老远。

“啪啪啪啪啪！”

“赫连纾，你个臭小子，你想谋杀你师傅好趁机上位是不是！你别让我逮着你，今天我非请你吃竹笋炒肉不可！”

“啊！”赫连纾尖叫着跑开，整个前院都充斥着欢笑声，打闹声。

“嘭！”

空中一簇烟花在这个时候绽放，色彩斑斓的火星由圆心向四周扩散，消失。一簇一簇，如火树银花般让人眼花缭乱。

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向空中看去，火光映射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都看向彼此，相视一笑。

谢离靠在谢易怀里，仰头时正好对上谢易垂下来的目光，他的双瞳灿若明星，脸颊间的黑痣在火光与烛光中熠熠生辉，他弯腰俯身捧着自己的脸，薄唇轻启：“阿离，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