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拜年

时至腊月二十八，新年的气象装点着褚国的上上下下，象征着喜庆的红灯笼早已从北街挂到南街，再从东街挂到西街，孩童们也已换上新衣，三五成群的在街上嬉戏打闹。

这一天，谢易接到了尚书府的传话，让他带着谢离去府上拜年。

谢离在成花的打扮下，换上正红色点缀着梅花样式的棉袄，在双平髻发型下显得娇俏可爱，那双圆圆的眼睛十分灵动的看着成花。

在近半月的相处之下，成花总算是渐渐的打开谢离的心扉，“小姐今天真好看。”

“成花，好看？”

“嗯嗯，好看。”这小姐啊，在少爷的照顾下长得是越发水灵了。

谢离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个子比同龄人要小，成花起先认为她只有五岁，询问下才得知，过完年，就该八岁了。

“小姐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

成花点头，“预祝小姐新的一年健健康康的长大。”

“那你教我，绣香囊，好不好？”

香囊？成花一脸的欣慰，“小姐有意中人了？”

“没有，没有。”谢离小脸通红，她只是想绣一个给哥哥。

成花心里已经开始慢慢的猜想谢离的意中人是谁，除了少爷外，小姐平日里也接触不到什么公子，莫非...是隔壁的赫连公子？

是了，是了，一定是了，可是那赫连公子看着挺花心的，咱小姐，能降的住嘛。

“叩叩，成花姑姑，马车已经备好，少爷在等了。”

“马上就来。”

成花预备将手出时，谢离已经主动牵住她的手，望着她道：“走吧，成花。”

“好！”成花满心窃喜，她和小姐又亲近了一点。

宅院外，巷道里，张盛正坐在车前架上，车里谢易正在温书。

会试于明年二月举行，他虽已准备妥当，但听言与他同届考生之中不乏能人异士，断不能掉以轻心。

“小姐还未来吗？”

张盛伸长脖子一瞧，正好看见成花牵着谢离出现，回道：“来了。”

“张伯！”

“小姐，赶快上车吧，外面冷。”张盛将谢离抱起，车里谢易将早已灌好热水的汤婆子准备好，“阿离，冷不冷？”

谢离摇摇头，接过汤婆子的空隙，瞥见谢易身侧的诗集，“哥哥，这是？”

“阿离可知道科举？”

“知道。”

“哦哦？”谢易挑眉，似是很惊讶。

谢离听张盛说过，也知道，自家哥哥过了科举，现在是个举人老爷。

“阿离，你真的想学经商？”无论是前朝还是今朝，商贾都乃末流，更何况阿离还是女子，不易抛头露面，可想而知，要是阿离跟着庞缙学习经商之道，日后光是众人的唾沫星子估计都能把她淹死。

马车行径在北街的大道上，街上人流攒动，吆喝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人世间特有的的烟火气息，谢离目光坚定的点头：“想。”

“阿离，哥哥...”

“哥哥，你别怕。”谢离向谢易的方向挪动两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阿离知道，你怕庞老板伤害我，但是你别忘了，你何尝不是拿捏着庞老板的软肋。”

庞缙的软肋，二皇子，褚笺岚，当今的翊王！

“哥哥，阿离都能明白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傻丫头，不是哥哥不懂，哥哥只是怕你受伤害。

那翊王虽是个残疾，但终究是君，历史上有几位臣子和君王作对是有好下场的。他无畏，却不代表没有牵挂。

谢离说的对，他拿捏着庞缙的软肋，但何尝，庞缙又不是拿捏着自己的软肋呐？

阿离啊阿离，你可知道，哥哥现在并没有自信能保护好你？

兵部尚书府离北街私宅并不远，几个谈话来回，张盛就驾着马车到了。

虞晴早已得到消息，领着冬梅腊雪在门外候着。

“吁！”

马车减缓停下，张盛一个纵身跳下马车，牵住马绳。身后谢易推开车门，躬身下车，谢离紧随其后。

“姨母！”

虞晴应了一声，一手扶着谢易让他起身，一手捧住他的脸细细端详，“瘦了。”

“易儿这是长大了，身子挺拔。”

“就你会说话。”虞晴余光扫到谢离，见她站在谢易身侧，明明紧张的额头都在冒汗，却极力的表现自己十分淡定的模样，心中好笑：“这就是阿离吧。”

“阿离，见，见过姨母。”

“诶。”说话奶声奶气的，真可爱。

谢易知晓谢离在紧张，出声转移话题道：“姨夫还在宫中？”

“今天宫中封笔，去上年前的最后一次早朝了，估计是边关战事又吃紧，被皇上留在重华殿了。”虞晴似是早已习惯，并未多言，继续又将注意力放在谢离身上：“阿离，来，姨母给你准备了好多好看的衣裳和发饰。”

虞晴热情的拉着谢离往里走，谢离扭头看向谢易：哥哥！

“姨母，阿离还小，用不了这么多。”谢易两步上前，扶住谢离的后脑勺，低头用眼神示意：不要怕。

虞晴十分不赞同谢易这个说法，“女孩子，哪能嫌衣服多，是吧，阿离。”

谢离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好求助似的看向谢易。

谢易撇嘴，摆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在虞晴的指挥中，冬梅腊雪的帮助下，谢离换了不下五套衣服。

“这套好看，冬梅你说是不是！”虞晴看中的是一条水青色的长裙，修身的设计将谢离纤细的腰肢展现的淋漓尽致，白色的披肩用细长的绳子系于胸前，衬的人肤色白皙，十分恬静。

冬梅眼露满意之色，止不住赞赏的道：“表小姐真是好看，别说，这清冷的气质，估计全京都上下，也没有哪家小姐能和咱家的相比。”

“那可不是。”腊雪和冬梅你一言我一语，将谢离夸的双颊绯红。

虞晴在一旁，嘴角挂着笑容的看着，对一侧的谢易小声道：“易儿，你说这孩子嗓子不好，可我见她对你说话并无异常。”

这还得多亏之前的那个梦！

或许是梦里的虚镜打开了谢离的心结，自那日起，她便不再结巴，但也仅限于自己。除却自己以外的人，还是一如往昔。

“姨母，我在想，要不要帮阿离找她的父母。”谢离五岁之前的记忆是空白的，倘若是走失，找到亲人无疑对打开她的心结有帮助，但怕就怕在抛弃二字，没有一个孩子能接受被自己父母丢弃，若这样的追寻，祈求的是一个残忍的真相，那么，他宁愿从未开始过。

虞晴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只道：“阿离的意思呐？”

阿离！谢易目光移到江年身上，此时她正在腊梅和冬雪热心的帮助下，试戴各种各样的发饰。见谢易正看着她，倏的咧嘴一笑。

“她还不知道，或许我会慢慢的找，届时全看她自己的意思。”

虞晴见谢易年纪轻轻却思虑的如此周到，不由得心生骄傲，这就是她虞晴的侄子，不比任何人差。

“听说小易来啦！”屋外章赫之穿着朝服，气宇轩昂的走来。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施礼。

“老爷。”

章赫之已四十有余，但眉宇之间却带有将士的戾气，杀伐果敢，不怒自威。

“夫人，今日可休息好了？”虽然虞晴嫁过来几十年无所出，但章之赫却待她恩爱如往昔且府中并没有其他夫人，就连通房丫鬟，也是没有的。故而对于自己这个侄儿，也是爱惜不已，“怎么手这么凉？很冷？”

当着小辈的面，虞晴有些害羞，双颊绯红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低头道：“孩子们还在呐。”

“哈哈哈，这倒是我疏忽了。”章赫之见自己夫人不好意思，也不再多加戏说，双手负于身后，看向谢易道：“原本是预备留你过年的，但念到你也是自立门户的人了，想必也有想陪伴的人，我们这把老骨头也就不掺和了，等会儿留下来一个吃个午膳，尚书府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谢易本就打算留过午膳再走，故此也并未多加推却，“那就多谢姨父，姨母款待。易儿在这儿祝姨夫姨母，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

谢离不会说话，也跟着一拜：“阿离也祝，姨夫，姨母。”

章之赫早就从自家夫人哪儿听说过谢离，见这孩子乖巧，也是欢喜，“好好好，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