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治伤

佟惟其剪开了衣服，佟惟玥马上就回过身去了。

“你看一下他身上的冻伤程度。”佟惟玥道。

“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水泡，看起来很严重。身上大面积的地方都是通红的。”佟惟其道。

“拿银针调开那些泡，然后用咱们家的药膏给他涂上然后包上。轻微发红的地方用碘伏涂上就行了。”佟惟玥道。

佟惟其照着操作。

“嬷嬷架上火盆，一会儿等他的头发全化了给把头发擦一擦。”佟惟玥说道。

“索图叔叔，家里的那些中药拿出来，按照活血的方子配药给他服下。”佟惟玥道。

“好的。”索图道。

“大哥好了吗？”佟惟玥问了一句。

“好了。”佟惟其说了一句。

佟惟玥转过身，那个人已经被盖上了被子。

“怎么样？”佟惟玥问了一声。

“目前也看不出什么。”佟惟其道。

“索图叔叔，去请大夫吧。”佟惟玥道。

“格格，这大过年的，找不到大夫的。”索图道。

“既然是我的功德，父亲也让我做了，那就做到底。”佟惟玥道。

“行吧！”索图点点头。

“妹妹，该做的都做了，这个人能不能活就看天命吧。”佟惟其说道。

“格格，该歇息了。”嬷嬷说了一句。

“已经是初一了。”佟惟玥看了一眼时间。

“去睡吧！”佟惟其说道。

佟惟玥又看了一眼那个人，然后就回房了。

佟惟其回到了父亲的房间。

“爸爸，这个手帕我记得是爷爷留下的。”佟惟其问道。

“光绪年的时候你祖父就看出了咱们大清不行了，于是让咱们家的包衣自谋生路去了。”

佟文汐回忆起了往事。

“走之前就和他们说这个是瓜尔佳的证明，以后遇上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咱们。”

佟文汐说出了手帕的来源。

“这么说，这个人可能是咱们家包衣的后人。”佟惟其只用了一个可能。

佟文汐点点头，“这手帕的绢帛不是轻易等够找得到，想造假也是不容易的。”

佟惟其递上了茶，“咱们的包衣姓马。”

“对，马家是咱们家世代包衣，还受了恩惠抬了旗。从同治年开始，咱们瓜尔佳氏就开始走下坡路，包衣们的命运也不好了。”

佟文汐再一次陷入了回忆，满脑子都是曾经的往事。

“这么说这个人还真的不能死，万一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佟惟其道。

佟文汐摆摆手，“现在这个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

佟惟其听懂了父亲的意思，“我看那个人身上的冻伤挺严重的，小妹虽然给治了，但是！”

佟惟其摇摇头。

“明天必须派人把他送走，不管是死是活。”佟惟其道。

“这大过年的弄这个人也真是晦气。”佟惟其道。

“好了不说了，让管家好好照顾他最后一晚。”佟文汐道。

“我明白。”佟惟其点点头。

佟惟玥在自己的房间里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个人特别感兴趣。

在治伤的过程中，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但是看见了那个人拂去冰雪的英俊的脸，她的心里非常不平静。

这个人有自己家的手帕，一定和自己家有关系，她有了一个念头，想让这个人留在自己家。

大年初一的早上，佟惟玥很早就起来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睡。

“爸爸，那个人怎么样？”佟惟玥问了一句。

“还没有醒。”佟文汐道。

“一会儿就可以让索图叔叔熬药给他喝。”佟惟玥道。

“这事不用你管了，就算是你的功德，你做了这么多也可以了。”佟文汐道。

“爸爸，听你这口气是不想救了！”佟惟玥道。

“惟玥，那个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家里就剩下那么多的药材了，不能随便乱用。”佟文汐道。

“爸，你从来都是积德行善，这个人还有咱们家的手帕，你怎么可以这样？”佟惟玥站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这个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的功德已经给你了，这事不用你管！”佟文汐看着佟惟玥。

“那是一条人命！”佟惟玥看着自己的父亲。

“如今这样的一个特殊时候，就不要给家里惹麻烦了。世道太乱。”佟惟其说道。

“王爷，那个人醒了！”这个时候管家进来说话。

佟文汐起身要去偏房，佟惟玥也要去。

“你不准去！”佟文汐说道。

嬷嬷马上过来看着佟惟玥。

“这个人是我发现的，也是我救得。我去看一眼不行吗！”佟惟玥道。

“坐下！”佟文汐瞪了佟惟玥一眼。

佟惟玥不坐。

“嬷嬷，一会儿看着她抄写论语，抄不完不准吃饭。”佟文汐道。

“我抄什么论语！”佟惟玥喊了一句。

“初三沈家的老爷就让上门拜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给自己做嫁衣，等着时候到了嫁人。读了几年书，心都野了！”佟文汐道。

“这和我读书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去看一眼他，怎么就不行！”佟惟玥道。

佟文汐没有再理佟惟玥，去了偏房。

那个人勉强坐了起来，“王爷！”

“大清已经没了，不要叫我王爷。”佟文汐很严肃。

“老爷，我叫马亦铭，我祖父是马晋德，我父亲是马福鑫，这手帕是我父亲临终前给我的，说可以来找你。”那个人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马晋德！”佟文汐道。

“我们马家是瓜尔佳世代包衣，这是光绪年间老王爷交给我祖父的，祖父说您小时候见过父亲！我父亲也是服侍过您的。”马亦铭气息还是有些微弱。

马福鑫这个名字佟文汐是有印象的，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王爷，这确实是我父亲给我的。我如今遇到了难处，需要王爷的帮助。”马亦铭说道。

佟文汐马上摆摆手，“光绪年的时候我父亲就遣散了家中的一些包衣，如今这样的世道你也看见了，大清没了，我也改了汉姓。自身都难保。”

“王爷，是不相信我吗？可是这手帕不会有假，满汉文字，是瓜尔佳的证明。”马亦铭有些着急。

“我一会让管家给你准备一些衣服和钱，你走吧。”

佟文汐态度很坚决。

“王爷，我真的是马家的后人。我参加了八旗子弟的军队，在燕京对抗洋人，被人算计没有了一切，我一路乞讨回到关外就是为了见一眼王爷！”

马亦铭十分着急的说明自己的身份。

佟文汐一听这人和军队的有关系，马上就紧张了起来。

这个人就更不能留了。

“索图，把家里剩下的冻疮膏都给他，赶紧让他走。”佟文汐说道。

“王爷！”马亦铭换了称呼没有力气他想从榻上起来，但是起不来。

“这样的一个世道，都自求多福吧。我这一大家子已经够担惊受怕了，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你走吧！”

佟文汐说道。

索图拿出了一个很大的包裹里面有衣棉鞋服还有药和钱。

两个比较健壮的家丁把他从榻上抬起来准备拖到外面去。

此时又下雪了。

佟惟玥听到了偏房的动拿起斗篷就要出去。

“格格，你干什么去！”嬷嬷拦着。

“让开！”佟惟玥瞪着嬷嬷。

“王爷有令，不让格格出这个屋子。”嬷嬷挡在门口。

“嬷嬷，既然你还叫我一声格格，那我还是你的主子，你给我让开！”佟惟玥大吼一声。

不等嬷嬷回话，佟惟玥一把推开她，推门就看见马亦铭被两个家丁拖着。

“爸，你干什么！”佟惟玥冲了过去，“这是一条人命，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有你什么事？回屋去！”佟文汐道。

“我已经说了，这个人是我的功德，既然功德没有做完就没有把人送走的缘由。”佟惟玥道。

“惟玥，我最后再说一次，这个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做的我也让你做了。不要惹麻烦！”佟文汐说道。

马亦铭刚醒，身上还有伤，此时风大，这么一折腾非常难受。

“今天是初一，哪有大过年把人往外赶得，且不说这个人到底和咱们家有没有关系，就算是个普通的人也不能这么对待！”佟惟玥质问自己的父亲。

“索图把人抬出去。”佟文汐道。

许欣蓉和嬷嬷出来紧紧地拉住了佟惟玥。

马亦铭此时大吐了一口鲜血，洁白的雪地瞬间就被染红了好大一片。

瞬间他就晕了过去。

“父亲！这是要出人命的，这么把人扔出去是要遭天谴的，就算是要让他走，也得等他病好了才可以！”

佟惟玥此时真得是非常同情这个人。

马亦铭耷拉着脑袋，嘴里还有血渗出来，滴答滴答滴落在雪地上。

“父亲！”佟惟其看着也是心疼然后摇摇头。

佟文汐看着马亦铭也是真的可怜，“罢了罢了，抬回去吧，给他煎药。”

这样的场景也确实是把佟文汐吓坏了，真要是出人命他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佟惟玥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她回头看了马亦铭和吐在雪地里的血是真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