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伊娜的镌刻（1）

冬影的话语如冰冷的清水一般点醒了在魔力滋养中头脑昏聩的艾伯纳。后者也明白了此时的舒畅不过是鸩酒中的虚影。

艾伯纳尝试停止从脚下的符文中吸取魔力，但这洪流般的能量传输并非他可以通过主观意志来阻止的。无奈之下，艾伯纳只好问向冬影：“我该怎么做？”

“如果你控制不了魔力，那就中断与魔力的接触，”冬影急促地说道，“现在就从符文中走出去。”

艾伯纳无奈地苦笑一声，他此时连维持神智都已经有些困难了，更不用说控制自己的身体走出占地面积颇为不小的繁复符文。

冬影见状，只好轻叹一声并接管了艾伯纳身体的控制权。

艾伯纳本以为冬影会念起咒文来终止这个符文的运作，但是冬影的选择明显更有效率，即由她的意志来控制艾伯纳的身体，挪动脚步，走到了符文之外。

如果说开始时魔力是在潺潺溪水般滋养着艾伯纳，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空中的流光汇聚于符文上后，符文上运转的强大魔力已然成为了不可阻挡的惊涛骇浪，将艾伯纳卷于其中，并死死地压制住了他的意志。

当身体离开符文的中心后，魔力对神智带来的压迫顿时消散开了，艾伯纳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仿佛在吐息间都能感受到一些魔力。

下意识地握紧双手后，艾伯纳确定此时的自己手上并没有冰之视这样的法器。那么现在他吐息间的魔力只能说明一点，即他现在对魔力的感知完全来自于他本身。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人类的贪婪，”冬影不带任何语调冷声道，“记住，凡有所得，必有所失。”

艾伯纳听出了冬影话中认真的怒意，顿时幡然醒悟过来。刚刚自己站在符文上时迷失在了对魔力的瘾头之中，而即便刚刚离开了符文，自己在内心中却仍然在想着魔力。

于是，艾伯纳立即向冬影承认了自己刚刚的错误，也向她表达了感谢。

“你没有错，这是你作为人类的天性，”冬影的语气和缓了一些，“但作为我的宿主，你有时必须要克服你的本能。”

艾伯纳严肃地给出了自己的保证，并试着向冬影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在不经意间，他内心之中忽然有不可阻挡的想法让他转身重新走到符文的中央。

不过这似乎早已被冬影料到，因为艾伯纳发现冬影并没有向他交还身体的控制权。

“卷须之拥。”

冬影念起了咒文，随后数道藤蔓忽然从地面中的土壤中钻出，并随后编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如床铺般的网络。

在冬影的控制下，艾伯纳躺到了藤蔓之上。来自身下的清凉缓解了艾伯纳内心对魔力的渴望，这让艾伯纳得以在脑海里控制住自己的神智。在藤蔓编制而成的床上，艾伯纳努力去重温冬影的训诫，尽量避免去回思刚刚被魔力滋养时的舒适感。

因为两种想法在脑中相互倾轧时产生了大量的精神消耗，艾伯纳在半夜被冬影唤醒的副作用提前到来了。他渐渐感到昏昏欲睡，而冬影用法术产生的藤蔓也似乎在迎合他的渴望一般，自发地改变了形状，让艾伯纳在适合沉睡的姿态下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去了多久，当艾伯纳再次醒来时，只见阳光已从天顶洒落。在密林中能看到这般透开树冠的光明，只能说明此时已是正午。

“你醒来了？贪心的人类。”

听到冬影带着笑声的温和声音，艾伯纳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当他扶着藤蔓站起时，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重新获得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转而，艾伯纳立刻想到了自己对魔力的感知。在呼吸间，自己似乎隐约间能感受到魔力，只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弱了，以至于不能确定这究竟是真实的感觉，还是昨夜记忆下的自我催眠。

“你现在对魔力的感知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不如昨晚那么强大，”冬影轻柔地解释道，“你的身体不是良好的魔力载体，而你的意志在魔瘾面前也同样很脆弱。”

艾伯纳慢慢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自己在睡到一半时被叫醒，冬影立刻要求自己站在符文正中，随后在有着流苏的月相下，地上的符文中产生了涌向自己体内的魔力。在吸收了符文上涌动的能量后，自己好像对魔力有了感知，而后自己的意志就慢慢消散开了……

无论艾伯纳做何努力，后面的情形他都想不起来了。幸而冬影的记忆没有受到影响，她用旁人的眼光，完整地描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其中夹杂了大量冬影对艾伯纳贪婪与放纵自我的怨念。

听到冬影用傲娇的少女声做出的碎碎念后，艾伯纳不自觉地笑了，他觉得此时的冬影着实是太可爱了。

“变态，你的思想时时刻刻离不开色欲吗？”冬影的斥责如艾伯纳所预料到的一般到来了。

虽然艾伯纳从她带着笑音的语气中确定此时的冬影并未动怒，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注意力挪回到了需要思考的事情上。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艾伯纳终于想到自己要弄清楚什么事了。事实上，在被冬影强行附身后，他发现这位曾是古精灵法师的少女总是忽略自己的想法，直接为他做出选择。这虽然很有效率，但是也让艾伯纳总是陷入一无所知的被动之中。艾伯纳在心里暗想，也许冬影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昨晚是我有点着急了，”冬影感受到了艾伯纳的想法后，像犯错了一般低声说着，不过随后她立刻改口道，“但是你的表现也太差劲了。”

艾伯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静候着冬影之后的话语。他其实并不怪罪冬影，毕竟他在与冬影接触的一段时间里，渐渐意识到弱小是一切的原罪。而冬影的所作所为，也确实都对艾伯纳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好处。

在短暂的沉默后，冬影理清了思路，就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始末，做出了完整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