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漂泊者与契约灵

初秋时节，萧瑟的风吹落了树叶，却吹不走都兰闹市中的人气。

在嘈杂的市集中，一位名为艾伯纳的人类少年在午后四处走动着。他在寻找着可以糊口的机会。

少年的身高相貌都平平无奇，身体虽不算孱弱，但多少因贫穷而带着一份不健康的纤瘦。这样的人在都兰是很难找到一份营生的，尤其是他是一名人类。

都兰是精灵国度莱特海姆中的一座城市，艾伯纳孤身一人在异族中艰难地谋生。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了，只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而自己则成为了都兰中少见的人类遗孤。

光明精灵们的善良让小时候的艾伯纳多少得到了一些援助。可是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艾伯纳的尊严让他拒绝了施舍，而成为了一名在城市里居无定所的漂泊者。

本来今天是一个普通的日子，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倒霉，艾伯纳游荡了半天，却丝毫没有找到可以换来报酬的工作。然而，命运女神在刹那间对他显露了垂青。

在一座古物摊上，有冒险者从不知何处带来的种种物件陈列待售。艾伯纳对古物向来很有兴趣，传说中的英雄们都有着自己的神器，而其中的很多，最终都成为了布满灰尘的遗物。

在找到一份短工来换取营生的需求面前，艾伯纳试着向摊主自荐为他提供帮助，可是摊主觉得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带着失望，艾伯纳想要另寻机会，但在转身离开的一瞬，他看到秋风将摊铺上的一小块朽木吹到了地上。

在都兰生活的十数年里，艾伯纳多少熏陶了几分精灵们的善德。因而他将之捡起，还给了摊主。

摆摊的精灵笑了笑，称赞艾伯纳虽然落魄，但是人品尚佳。

“这个就送给你吧，说不定这也是一件宝贝。”作为奖励，摊主将那平平无奇的朽木送给了艾伯纳。

艾伯纳没有多让就接受了这块朽木，在他看来这和他自己一样普通的木头，兴许只是冒险者用剩的木柴。

下午也同样很不顺利，人群熙熙攘攘，却没有半分容得艾伯纳的地方。

“唉，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些一技之长。”

艾伯纳看着西下的太阳，叹息着找到了供流浪者休息的棚屋。幸而，这里免费施粥。

找到一张空着的地铺，艾伯纳想要休息一下，可是嘈杂的环境让他时刻不能入眠。无奈，他只好把玩着那块今天中午才得到的朽木。

木质很脆，看起来不像是冒险者们使用的木柴；而用指甲轻刮后，表面的木屑就成为了粉末，看起来倒像是有一些年头。

忽然，他注意到朽木上有一条细小而笔直的裂缝，看起来不想是天然形成的。

“莫非其中有什么东西？”艾伯纳带着毫无信心的期望试着用指甲扩大这道裂缝。

“啊…”艾伯纳惊叫了一声，因为他的指肚在不经意间被朽木上的裂缝划开了一道创口。

鲜血从手指上流出，慢慢地流入了裂缝。艾伯纳注意到创口没有止血的痕迹，因而想抽手将朽木放下。

可是一股不自然的蜷意猛然从汨汨流血的伤口中，顺着手臂，直冲艾伯纳的大脑。在不可阻挡的困倦中，艾伯纳眼前一黑，倒在了地铺上。

神智四散而去，艾伯纳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都无法去感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活着。

依稀间，艾伯纳只感觉有一道女性声音在呢喃地念咒。

“契约…灵魂之宿主…”艾伯纳只能听出几个零散的词汇，剩下的他都听不懂，似乎咒文并不是用通用语完成的。

仿佛过去了许久，艾伯纳就这样神志不清地昏睡着，直到次日清晨的阳光唤醒了他。

艰难地睁开双眼，艾伯纳觉得好像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过无论如何，早上起来去施粥点弄口吃的总不会错。

陶土碗里的粥比昨晚要稠一些，其中还有着一些豆类。这对于艾伯纳这样的漂泊者而言，不失为丰盛的早餐。

可是当他风卷残云般地吃净第一碗，想去盛第二碗时，一道清幽的女声忽然在脑中响起：“就这样的食物，你还想要第二碗？”

艾伯纳吃了一惊，迟钝了片刻后，试探着在意念里询问道：“是谁在说话？”

“是我。”

她的答复像没答一样，但艾伯纳至少确定了这并非自己的幻听，接下来他要明确对方的身份了：“你是谁？”

“吾名冬影，现在是你的契约灵。”少女的声音中有一份无形的高贵。

“什么是契约灵？”

“契约灵就是灵魂在失去身体后，与新的宿主签订契约，最终成为与宿主共生的灵体。”

艾伯纳感到冬影说的煞有介事，但他其实仍然什么都没弄懂，于是接着问道：“那么我就是你现在的宿主了？”

“不仅是现在，未来你也是我的宿主，”冬影的话语变得略微温和了一分。

“可是我没有签订什么契约啊。”

“我与你签订契约，难道还需要你的同意吗？”冬影的语气有些傲娇，“请你明白，为吾提供栖宿之所，乃汝之荣幸。”

听着不讲道理的契约灵半古半白的话语，艾伯纳知道与她签订的契约已然是不可改变之事了。而且，自己长久以来孤身一人，有这么个同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她对自己没有恶意。

“所以你就这样强行附在了我身上，还是说你能为我做什么？”

冬影立刻回答道：“一切。”

这让艾伯纳大大吃惊，他带着怀疑的语气问冬影具体指什么。

“我说了，什么我都能做到。比如说，为你获得你一直渴望着的知识，力量，权力，以及美色。”

虽然美色并非街头漂泊的艾伯纳曾有希求的，但他的确一直渴望着自己有一技之长或者有一些财富积累，然而当这一切都一同被放在他面前时，他反而犹豫了起来。

“我听说，凡事都有代价，”艾伯纳稍微冷静了一些，“那么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忠诚。”

“具体指什么？”

“就是你要听我话。我不会害你的，但是你也不能对我有任何怀疑，任何违拗，”冬影带着笑音答道，“不过你也不要太在意这些，我们的契约已经订好了。”

艾伯纳不知这是好是坏，但是总归他看到了一点摆脱自己平凡而贫苦生活的希望，于是欣然接受了这脑中突然出现的契约灵。也就在这时，他想起了昨晚上的那块朽木，想必冬影一定与那块朽木有关。

“是的，那是我之前的寓所。我被在那里已经被遗忘很久了。”冬影的声音立刻出现在了艾伯纳的脑海中。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了，我是你的契约灵，明白吗？”

艾伯纳作为一个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的漂泊者，显然不会懂得这些高深复杂的东西。

“那么你觉得，是寄宿在我身上好一些，还是之前那里更好一点？”

“很难说，这取决于你未来的表现，不过我很有信心。”

“什么信心？”艾伯纳好像感到了一丝美好的希望。

“将你改造为当世人杰的信心，”冬影的话中确实很自信，“历史将由你来书写，人类。”

冬影的话题转换得太快，艾伯纳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很难适应我的高远视界。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习惯了。”

艾伯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他在街头流浪的经历让他明白，此时应该等着冬影给自己做出指示。

“现在，先去弄一顿好饭，我都替你为这些粥感到恶心。”

终于提到了艾伯纳有所了解的事情，作为漂泊者的他对于吃饭还是很伤心的。不过很可惜，他只能直接了当地告诉冬影自己没钱，而这是因为他找不到工作。

“工作？哦，我忘记了你只是个社会底层的流浪汉，”冬影声音中有一份来自上位者的嘲笑，“不过有我在，你很快就不需要去工作了。”

“抢劫之类的非法之事我不干。”

“你有很强的法令意识嘛，希望你以后不要因此而违拗我的意志。不过像我这样的正派人士，怎么会去做那些事呢？”冬影的语气从强硬转为了傲娇。

“好吧好吧，正派的契约灵，你要我去做什么？”

“去获取一份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