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许久未见

柳姨是知道以前林家那个小子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大清楚，只是知道墨连城为了那小子差点没了命。后来才有些气色，墨秀又出了事。自那以后，墨连城就不大言笑了。今日这样无措又羞怯的墨连城，也是许久未见了。

“若是那小子日后欺负四郎，我只管拔了他的皮便是。”柳姨这般想到。

林林进了墨连城的厢房，四下打量了一番，便开口说：“难怪官家说你学识好，瞧瞧你这屋子，不是书就是书，我上学那会的老夫子也不过如此罢。”

墨连城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答话，只是嗯嗯应声。林林走近墨连城，狡黠一笑：“你我同在一处，只怕要相处不少时日，你该不会就只拿“嗯”来应付我吧？”

林林离的近，墨连城借着微弱光线可以清晰的看到林林脸上的汗毛。金色的，在发光。还未等墨连城回过神来，就感觉脸颊一痛。原来是林林两指头捏住了他的脸。

“你这面皮子可真薄。我同你一说话，你便脸红，再一捏你，这都变成绛色了。”

墨连城在林林松手那一刻，慌忙退后好几步。

“林……阿林，我不大喜欢与人太过亲近。”

林林偏生是那种你不要我做什么我就非要做什么的人。听了墨连城这番话，哈哈笑了出来：“太过亲近？你是说这样？”此时林林干脆两手捧着墨连城的脸揉搓了起来。

柳姨一进门就看见墨连城被人作弄。按理说，她该是上前“相救”的。只是许久不见墨连城如此狼狈，倒也是乐得看热闹。只是脚下不停，手上忙碌，将点心茶水摆在桌上。

“两位小祖宗快别闹了，吃些东西垫垫肚儿。”

林林看见桌上的点心，白寡寡的，一点食欲也无。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这是药汤啊，还是茶水？能苦成这样？

墨连城看见林林的反应，当下没说什么，等到柳姨出了门，他这才淡淡说道：“等你那屋收拾妥当了，一应吃食用度都是另外的，父亲会仔细打点的。”

林林一愣，旋即又乐呵呵了起来：“咱俩住一块，吃穿用度自然也是一样的。到时候我念书，少不了你帮帮我。有我的就有你的。”说完这话，还不忘冲墨连城眨眨眼。墨连城被他这模样逗乐了，时隔多年，第一次笑出了声来。

墨敬还算会做人。翻修西苑厢房的时候，也没忘顺便翻修了整个西苑。吃食用度上，也正如林林所说，也全都与他一般无差。墨连城对这些倒也不是特别在乎，这些年来寡淡的性子，让他在物质这一方面看得开的很。有就用，没有也无妨。倒是柳姨高兴的不得了，这么些年了，老爷终于开眼看看这西苑了。

自那一日与林林玩闹了之后，墨连城也慢慢开始与他亲近了些。只是有时候，还是少不了看着林林发呆。也时常想：说不定他就是林七七。“说不定”这个念头一起，就很难在浇灭。林林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在想墨连城墨告，这人就是林七七。可墨连城不明白，若真的是林七七，为何他不与自己相认。就算不与自己相认，那也该有对他当初坐视不理的仇恨。可这人什么都没有，就像当初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还是那个与墨连城交好的林七七。

墨连城断定不来，只当这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好来弥补林七七的。他待林林，如待当年的林七七一般。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想这些年林七七可能受过的罪，便觉得如今他该享的福远不止如此。

只是墨连城总是个不善表达的人，也不善做面子功夫。无论他对林林如何体贴入微，在墨家看来，都是不冷不热。而林林的热情，更让墨家人觉得墨连城为人有些寡情。他这般做事，少不了要被墨敬训斥。他倒是习以为常了，可将柳姨气的不轻。偏生柳姨也不知该如何，谁叫墨家四郎就是这么个性子。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林林待墨连城是真的好。沾着他的福，墨连城也享有了作为郡公府公子该有的用度。

一个月后东苑修缮完毕，然而西苑还是依旧的热闹。墨连城觉得，其实这样的热闹也挺好，至少觉得自己还真实的活着。

上京初春最惹人眼的不是郊外的桃花林，而是桃花林里头一个叫春晖园的地方。满园桃花吐露芬芳，人也罢景也好，看上去都生机勃勃的。最让人值得一提的就是春晖园里的草堂雅集。朝代虽更替，可这雅集却从未变过。从这雅集里走出去的，有在朝为官的大学者，有藏在乡野的真隐士。名垂千古的诗歌画作也皆是从这草堂雅集里流传出来的。

这样难得的雅集，非持贴者不得入内。

墨连城慕名而来，却总是铩羽而归。他不过一个小人物，在朝为官也并不能为他博得一个名帖入其中以观究竟。他每年能做的，不过是来赏赏桃花看看景儿。他以为，身边人还没人能够亲自去这春晖园。大约是自己太过平庸，所以想着所有人都与自己一样。直到看到林林桌上一副花笺，暗纹压花正是春晖园桃花图样。上书：笔下云霞落彩笺，诸君清思尽佳篇。

墨连城见那花笺不一般，不由看向林林。林林瞧他这副模样不由笑了出来说：“今日有人送来这幅锦笺，说是邀请我去什么草堂雅集。我不大晓得那是什么，也没敢擅自应下。想着等你回来了，好问问你。”

墨连城脸色一僵，随机又淡淡笑了笑说：“草堂雅集是文人雅士提笔书画吟诗作对与人交流的集子。名声在外，一般人却不得见。阿林应当应下来的。”

林林听了这话，顺手拿起桌上的花笺，掂量了一番说道：“有时候闻名不如见面。”说罢这话，便又将花笺随意扔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