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荒宅破败家已散

“别生气了，钟大夫可说了，你这身体不能操心，更不能多愁善感。沈叔的事你也别太上火，我会想办法让沈叔振作起来。”王浩然看张淑娴脸色不好，劝了两句就急忙跑到厨房把熬好的药端过来，看着张淑娴都喝了他才放心。

次日一大早，沈芙蓉叮嘱沈建国照看好两个大人，不要乱跑后，就和王浩然出了城，去了乡下。

还没出城，街上的人就慢慢少了，等两个人走了一个多小时快出城的时候，更是人烟稀少，一片废墟。走在前面挑着扁担的王浩然，突然停下脚步，停在一个荒废的宅子，脸色十分沉重。

“怎么了？”沈芙蓉好奇地问了一声，同时目光顺着王浩然的视线看过去——眼前是一个废弃的荒宅，地上很多弹坑，一看就是数年前遭受轰炸才导致荒废的宅子。这样的宅子在南京城一抓一大把，只是建国后南京城重建，市里的宅子都重建差不多了。市郊这边进度比较慢，像这种荒宅还有不少。

“没事，就是走急了，缓缓。”王浩然收回目光，看向沈芙蓉的时候脸上的凝重和隐忍都不见了，只有灿烂的笑容和亮晶晶的目光，似水温柔。

沈芙蓉不疑有他，跟着王浩然继续赶路。

俩人一大早出门，快到晌午头才终于走到了乡下的冯家村。正是午饭时间，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村口有一棵老槐树，树干十分粗壮，三四个成年男人围一圈才能抱住。

槐树后有一户人家，王浩然进去打了招呼。这户人家姓王，是冯家村里少有的外姓户。王家人三代同堂，十几口人住在一个三合院里，午饭时间正好都凑在一起，王浩然很快就打听到了村长家的位置。

两个人道谢后直奔村长家说明来意，随后村长立刻提着铜锣一边走一边敲，边敲边喊，不一会儿工夫村里就都知道来了个补锅的手艺人。于是家里锅有坏的需要修补的，纷纷跟村长报名，然后在家里翘首期盼。

王浩然和沈芙蓉则跟在村长后面，根据报名的顺序去家里补锅。王浩然心灵手巧，补锅速度快手艺特别好，人又长得端正精神，笑容常挂脸上，嘴巴也特别甜，很快就融入到村里，赢得男女老少的喜爱。

沈芙蓉也没闲着，帮着打下手，不怎么说话但是手脚十分勤快。

连续补了十多口锅，王浩然和沈芙蓉走到下一个人家。这户人家相比其他人家，人口就简单了许多，只有爷爷冯老二和两个孙子。大孙子冯和平已经十岁了，小孙子冯和顺才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特别可爱。

两个人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冯老二正在哄小孙子，手里拿着一个木头雕刻的小鸟。神奇的是那小鸟不知道怎么做的，翅膀竟然会动，扑扇扑扇翅膀的时候，看起来栩栩如生，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的小鸟。

“冯爷爷，这只鸟是您做的？”沈芙蓉眼前一亮，猎物欣喜地凑过来聊天。

冯老二看他们是村长带过来的，知道是来家里补锅的，先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带着王浩然往厨房里走：“家里两口铁锅，一大一小，大的那个烧了个洞。洞挺大的，不知道能不能补上。”

“我去看看。”王浩然跟随冯老二的脚步，进了厨房。

乡下的厨房比城里要大很多，有用青砖砌的灶台，也有用黄土垒的灶台，都不小。这家的灶台就是用黄土垒起来的，不高不矮，四四方方，里面放着一口又圆又深的大铁锅，锅上放着两个木制的半圆形锅盖。

刚看到这种大铁锅的时候沈芙蓉还很吃惊，因为实在太大了，这一口锅焖一锅米饭能够十几口人吃的。不过这会儿她已经习惯了，在村子里每家每户都好几代人住在一起，家家户户用的都是这种大铁锅。冯老二家坏了的就是这口锅，烧了好大一个洞，沈芙蓉瞄了一眼，差不多和她拳头一边大。

“能补，不过比较麻烦。补完这口锅其他人家就没时间去了，我和我妹还得赶回城里去。”王浩然仔细检查了锅上的洞，里外看后笑着对冯老二点了点头，同时又向村长解释了一下，“其他人家的我明天再来，明晚差不多就都补好了。”

村长点点头，没意见。

冯老二听了王浩然的话，黢黑的脸上立刻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眼睛也只剩下了一条缝：“能补就行。虽然家里人少，但是做饭做菜习惯了用这口锅。自从锅坏了我就在院子里弄了个临时的灶台，小锅烧菜做饭太麻烦，味道也不好，还费柴火。”

“冯爷爷放心吧，我肯定把这口锅给你补好，保证你的两个孙子长大了还能用。”王浩然笑了笑，看到躲到冯老二身后的冯和顺，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麦芽糖，递了过去。

冯和顺眼睛瞬间亮了，然后扭头看冯老二。

“拿着吧，说谢谢。”冯老二首肯地点点头。

“谢谢哥哥。”冯和顺乖巧地道谢，然后欢喜地把糖接了过来。冯和平站在门口，看到王浩然把糖给了冯和顺，羡慕地咽了咽唾液，但是并没有伸手去抢也没有向王浩然讨要。

沈芙蓉看到冯和平眼里的羡慕，笑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刚刚我看到冯爷爷在给你弟弟的玩具小鸟，你也有吗？”

“嗯，爷爷也给我做了。不过我是大人了，能帮着爷爷干活，不会再玩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冯和平小大人似的说着，声音里有一丝拘谨，但是目光却不畏惧。

沈芙蓉看着他就想到了弟弟沈建国，目光更加温柔起来。她立刻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麦芽糖，在冯和平眼前晃了晃：“把你的小鸟拿给姐姐看，姐姐就给你糖好不好？”

“好！”冯和平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蹭蹭蹭就跑了出去。很快他又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把爷爷做给他的小鸟递给了沈芙蓉，沈芙蓉笑着接过小鸟，把糖给了他。

冯和平开心地拿着糖，小心翼翼剥开糖纸舔了舔，好甜。然后他忍住糖的甜味诱惑，又把糖纸包好了，藏在衣服的口袋里。自从爸爸意外去世后，妈妈偷拿村里给的补贴跑了，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家里一下就变得拮据起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糖了。

“谢谢姐姐！”冯和平很有礼貌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