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母病故亲人难聚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苍穹。

紧接着，便是一道响雷。天气说变就变，盛夏的酷热一瞬间被凉风吹散，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大量的水汽。风在鱼头，起了风，再伴着电闪雷鸣，大雨眼看就要落下。

沈芙蓉见要下大雨急忙让沈家安去给院门插上落了锁，她急急忙忙将晾在院子里的衣物收进屋子。

屋内，沈聪满脸笑意，也不知道王浩然和他说了什么，看起来好像还挺高兴，嘴里哼着他最喜欢的小曲。

“芙蓉，去做晚饭，多炒两个菜把你张阿姨和浩然也请过来一起吃，为家安送行。”沈聪看着站在门口有些忐忑，但是目光却格外坚定的沈家安，本来想走过去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变成了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还有我那瓶埋地下的酒也挖出来吧，就剩了底，都拿出来喝了吧。”

“哎。”沈芙蓉痛痛快快应了一声，扯着沈家安去厨房忙碌。

很快翠烟升起，饭香味从厨房传出来，安静的院子也重新热闹起来。王浩然扶着张淑娴过来陪着沈聪、苏梅夫妻俩说话，等饭菜摆上桌后，两家人难得吃了一顿团圆饭。虽然是为沈家安送行，但是有王浩然的一番妙语连珠，气氛没有一点离别的伤感，反而让所有人都看到了生活的盼头，畅想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沈芙蓉依依不舍地将沈家安送上火车。回到家里，面对重病缠身的苏梅，活蹦乱跳不知生活烦恼的沈建国，沈芙蓉的伤感很快就在忙碌中消失殆尽。

因为要照顾苏梅，沈芙蓉不得不辞退了饭店的工作，专心在家里照顾苏梅，并且给即将四周岁的沈建国启蒙。沈家安上学留下来的书大多数都是初中和高中课本，启蒙的书还是沈芙蓉向王浩然借来的，是一本手抄版的三字经。

纸张已经泛黄，但是上面的字看起来却依旧清晰，是十分工整的小楷，不同于王羲之等人的小楷，书法优美极致，更像创始小楷的三国时期书法家钟繇，笔势恍如飞鸿戏海，极生动之至。每一页抄写四句话，下面配有注解和相关典故。

随着沈建国接受启蒙开始，院子里就经常传出稚嫩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张淑娴就坐在院子的树下，一边摇着扇子纳凉，一边听着沈建国读书声，一边回想起王浩然启蒙的久远记忆。

苏梅躺在床上，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偶尔醒过来人也是迷迷糊糊的，有时候听到沈建国的读书声还误以为是沈家安，等瞧见沈芙蓉了才恍然想起来还有个还不到四周岁的小儿子沈建国，忍不住悲痛不已，病情反而更见严重。

转眼，就到了秋天，硕果累累的季节。

国庆前夕，苏梅病重。沈芙蓉哭得差点晕厥过去，还是王浩然帮忙里里外外张罗着，同时按照沈家安寄回家的书信地址寄了一封信回去。然而没过多久，信件被退了回来。

沈芙蓉拿着退回来的信，还没反应过来，苏梅在昏迷一周后终于醒了过来。然而这个时候，她已经是油尽灯枯，心心念念的还是沈家安。

“妈，我哥在路上了，马上就回来。”沈芙蓉紧紧抓着苏梅的手，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随着她话音落下，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家安……”苏梅突然支起大半个身子，朝门口的方向大喊了一声，突然两眼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卧榻上。

“妈——”沈芙蓉失声痛哭。

守在床边几日，虽然还不太懂事但也十分乖巧不闹人的沈建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跟着沈芙蓉一起哭起来。

王浩然端着刚熬好的药，刚迈腿进来就听到沈芙蓉的一声惊呼，紧接着响起两姐弟的哭声，心下一惊手一抖，碗就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药也洒了一地，一部分还落在他的脚上，他却浑然不觉烫意，几步级就冲到了床前。

“婶子……”

“妈，妈！”正哭着的沈芙蓉突然感觉苏梅的手动了一下，惊愕地抬起头，随后就见到背过气去的苏梅咳了两声，醒转过来，蜡黄蜡黄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浑浊了半年多的眼底在这一刻也清明起来。

王浩然瞧着心惊肉跳，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家安……”苏梅盯着王浩然看了片刻，终于看清楚了人，“是浩然啊，婶子看花眼了，以为家安回来了呢。”

“妈，哥在路上，马上……”

苏梅却突然打断了沈芙蓉的话，费劲地抓着沈芙蓉的手，拍了拍：“妈等不到你哥了，不等了。他为国家做事，是好事，是大事，你和你爸要支持他……咳咳，妈走了，不放心的就只有你和建国。”

说着，苏梅看向王浩然，颤颤抖抖地伸出手。王浩然急忙把手递过去，让苏梅握着：“婶子，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不管什么要求，我能做到肯定都答应你。”

“浩然，你是好孩子。把芙蓉交给你，我放心，放心。”苏梅将王浩然和沈芙蓉的手叠在一起，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

“苏梅。”张淑娴听到这边的异样动静，急急忙忙闯了进来。走得太急，她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左手拿着手帕紧紧捂着胸口，像是要喘不上气。

她三两步走到床前，就瞧见苏梅看到她张开嘴，似乎要叮嘱什么却突然眼睛瞪得溜圆，然后一口气没上来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妈——”

沈芙蓉和沈建国哭成一团，一大一小的哭声哭得让人心碎。沈芙蓉紧紧抓着王浩然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食指抠进去的地方甚至出现丝丝血迹来。王浩然却眉头也不皱一下，不但没有推开她，另一只手反而轻轻落在沈芙蓉的头上，一下一下抚摸着，极致温柔。

张淑娴也跟着直掉眼泪，沈聪不在家，只有两个孩子，她只能收起伤心，开始张罗起苏梅的身后事：“芙蓉，好孩子，来擦擦眼泪。建国还小，你先把他哄睡了，我让浩然去找你爸，看看怎么操办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