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家和小家的抉择

“沈家安！”

紧接着就是“咣当”一声，半掩着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沈聪气红了眼睛冲进来，还特别鲁莽地掀翻了桌子。沈家安刚做好的菜落在地上，盘子碎了一地，菜也落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你个不孝子，你居然瞒着我没去学医！谁给你的胆子，我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先生就是这么教育你的？”沈聪怒火冲天，身体直颤，尤其是一双手抖得厉害。

“爸，你，你都听到了？”沈家安心虚地搓了搓手。

沈芙蓉也被发怒的沈聪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躲到了沈家安的身后，紧紧抓住哥哥的衣服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沈聪因为常年天不亮就要出门赚钱，天黑了回家累得躺下就睡，所以和儿女的关系并不算太亲。尤其对于沈芙蓉来说，陪伴她童年和成长的人是沈家安，其次是苏梅，最后才是沈聪。

“你个逆子！”

“咳咳——”苏梅听到厨房的动静，挣扎着爬下床扶着墙走到厨房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纸片人，“大过年的，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发什么脾气？咳咳，好好的菜，都浪费了，还有盘子，这可是咱们家最后两个没有缺口的好盘子了，咳咳……”

“妈。”沈家安急忙抓起椅子过去，扶着苏梅坐下，还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盘子盘子？难怪沈家安敢偷着改志愿，就因为有你这个充满市井气，没有半点文化的妈！”沈聪气急攻心，连苏梅一块骂上了。

“爸，改志愿是我自己的意思，和妈没有半点关系。你骂我可以，但是你凭什么骂妈？再说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上大学就是为了报效祖国，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发光发热，而不是像你这种迂腐自私的想法，你让我学医就是为了炫耀，为了你自己的个人面子！你的思想觉悟有问题，你这种行为就是拖人民群众整体思想觉悟的后腿！”沈家安忍不住和沈聪据理力争起来。

“我思想觉悟有问题？好好好，你给我滚，我们这家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沈聪气急败坏地推搡着沈家安，将他推出了院子后不但上了锁，还把钥匙贴身收了起来。

“你把钥匙给我，大过年的你闹腾什么？再说孩子说的也有道理，当然国家需要做什么就学什么，又不是只有学医才有出息。咳咳——”苏梅急得辩解两句，沈聪气得一甩手，回了房。

“妈，你快坐下，别着急我有办法。”沈芙蓉再次安抚了苏梅两句，然后偷偷把沈家安的衣服整理好包起来，正要给沈家安拿去的时候，苏梅招了招手把她叫了过来。

“你去……”苏梅凑到沈芙蓉耳边，小声叮嘱。

沈芙蓉频频点头，在苏梅说完后又进了沈家安的房间，按照苏梅的话找到了苏梅存下来的应急钱。她拿着包裹偷偷来到了院门口，把包袱和应急钱一起交给沈家安：“哥，妈说了你今晚先找了旅店住下。明天我来找你回家，如果爸还生气，妈的意思是你就坐车回学校吧。妈还说了你长大了，不管做什么都要好好思考，如果觉得对就不要怕人反对，坚持走自己的路。哥，我也是这想法，不管你学什么我都支持你。”

“嗯，我知道了。芙蓉，我不在家你要辛苦点，照顾好妈和建国。明天不用来找我了，我去同学家然后和同学一起回学校，可能再回来又是年底。我还是每个月都给家里写信，有急事你就给我发电报。”沈家安知道沈聪的牛脾气，不可能一两个晚上就消气，所以再三叮嘱沈芙蓉照顾好这个家。

“哥，加油，你是我全部的骄傲。”沈芙蓉整个身体贴在门上，虽然隔着一扇门但是她的心却是和沈家安贴在一起的。有这样的哥哥，是她的自豪。

沈家安轻轻摸了摸家门，毅然转身离开。

沈芙蓉在沈家安离开很久后，才收起伤心的情绪回到厨房，先把苏梅扶回房间躺着休息，又给沈建国换了尿布，才回到厨房收拾残局。等她重新做好了饭，外面又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然而这会儿全家的气氛，已经半点没有年味，每个人的心里都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令人喘不上气。

苏梅吃了两口饭就吃不下去，吃了药早早睡下。沈芙蓉把沈建国带回自己房间，姐弟俩头挨着头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聪已经出门赚钱。只是和平时不同的是，沈聪今天没做饭也没吃饭，因此厨房的灶膛是冷的，没有烧火。

沈芙蓉急忙烧了火，刚做好早餐，苏梅就扶着墙走了进来。

“妈，你怎么起了？”沈芙蓉手里端着刚盛好的饭，烫得她不停换手搓耳朵，见苏梅进来吓了一跳就急着想放下饭菜去搀扶苏梅。

苏梅看她一阵手忙脚乱，轻轻摆了摆手：“别着急，我没事。我想着你爸这会儿已经走远了，就来找你，咱们去找你哥。我不放心，学校都放假了，你哥回学校没吃没喝的，怎么办？”

“可是我哥说他去同学家，今天一早的车和同学一起回学校……妈！”沈芙蓉尖叫一声，看着苏梅突然咳嗽一声，人就像残败的花一样虚弱地倒了下来。

随着沈芙蓉这一声尖叫，她手中的碗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妈，你醒醒啊，妈！”

“磨剪子嘞——戗菜刀——”院外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吆喝声，听起来好像有几分耳熟。

沈芙蓉一下子跳起来，冲出院子一把拉住正路过她家门口的王浩然：“帮帮我，我妈突然昏倒了。我要送她去医院，可是家里只有我自己，还有我弟弟也没有人照顾！”

“是你呀，婶子晕倒了？快去看看。”王浩然认出沈芙蓉，他对苏梅和沈芙蓉的印象很深。尤其沈芙蓉，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小姑娘，一双眼黑如葡萄，目光澄澈，笑起来也是格外甜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