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中喜添丁

“补锅——”

院外传来的一声吆喝声，打断了沈芙蓉富有激情的声音。她清了清嗓子，拿着家书的手也垂了下来，另一只手在裙角碾了碾：“妈，哥好像在给咱们上政治课，学校的事基本没怎么说嘛？前不久给他邮过去的包裹里，有妈妈给他准备的食物，还有我熬了好几晚上给他做的新鞋子呢，他都没说一声谢谢我。”

“你哥应该先写了信，寄出来了才收到包裹。下一封家书肯定会提，外面来补锅的来了，快喊进来。把锅补上，给你蒸馒头吃。”苏梅笑着摸了摸沈芙蓉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蹭她一脸面。

沈芙蓉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边擦着脸上的面一边跑出了院子，把补锅的给教叫了进来。是个小伙子，看着不大，顶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之前补锅的是你师父？”苏梅看到陌生的脸孔，愣了一下。

“是我叔，他家里有事回老家，补锅的生意就兑给我了。我和我叔的手艺都是一个师傅教的，别看我学的时间短但是我年轻、聪明嘴巴甜，手艺比我叔更好。婶子不信，我这就给你补锅，补不好不要钱。”王浩然未开口就先露出温和的笑容，满嘴的牙齿不但整齐而且洁白，身上的衣服虽然有补丁也很破旧，但是却洗得干干净净，领口和袖口的颜色都洗得泛了白，一看就是特别爱干净的人，让人心生好感。

以前补锅的师父手艺虽然不错，但总是脏兮兮的样子，头发也不经常清洗，在太阳光下油脂都泛着光。

王浩然的头发却十分清爽，一看就是出门前刚洗过的，风一吹溢出淡淡的皂角味道。

“行，婶子信你。还是老价钱？”

“嗯，补好了收八分钱，补不好不收钱。我第一次给婶子补锅，婶子就这么信我，我这次只收婶子六分钱，补好了锅婶子觉得我手艺好，帮忙和街坊四邻夸夸我。”王浩然说笑间还给苏梅作了个揖，滑稽的样子像个小猴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喜庆，开心。

苏梅笑得合不拢嘴：“行啊，你补好了锅，婶子回头看到街坊四邻就可劲儿夸你，把你夸上天！”

“哎呀，婶子，能上天的那是飞机。”王浩然说笑间将灶上的铁锅拿下来倒过来扣在地上，检查了一下破损的位置，然后放下工具箱，拿出工具开始补锅，“婶子，你手艺可真好。揉好的馒头大小一样，跟天上的太阳似的又大又圆，一看就是烫面的，做出来肯定又软又香。”

“你懂蒸馒头？”

“嗯，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身体不好，从我懂事开始就是我做饭照顾母亲。”王浩然提起这些辛酸往事时，声音很轻很淡，就和提起昨天吃了什么晚饭的口气一样，“婶子，锅破损的不严重，不过补好之后要精心用。这锅和人一样，也娇气着呢，得好好养。”

“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苏梅给看热闹的沈芙蓉递了个眼色，沈芙蓉哒哒哒跑出去一会儿又跑进来，手里面多了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一把瓜子。瓜子是今早沈聪起大早炒熟的，特别香。

“我帮你拉风箱吧。”沈芙蓉把油纸包递给苏梅，挨着王浩然蹲了下来。

王浩然点了点头，还冲沈芙蓉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好呀，谢谢你啊小姑娘，你可真是人美心善。不过你要小心，千万别烧到手。”

“你这嘴可真甜，词还特别多。你读过书吗？我哥哥是大学生哦。”沈芙蓉和王浩然聊起来，提起哥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仿佛落入满天星辰。

“读过书。”王浩然听到沈芙蓉提到大学，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失落，随后嘿嘿笑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你呢？刚刚我看你手里拿着报纸？”

“对，我哥寄回来的人民日报，上面还有毛主席的照片呢！”

“真好，哪天的报纸？是不是开国大典的？”王浩然眼睛霍地一亮，一双卧蚕笑眼也更为生动，里面倒映着灶火，一片火红。

“咣当——”

“哎呀——”

突然，苏梅手中的水漂掉到了地上，她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嚷起来，脚下已经湿漉漉一片。

“妈，你怎么了？”沈芙蓉吓了一跳，蹦起来就往苏梅身前冲。

王浩然吓得一把拉住她，制止了她鲁莽的行为：“别乱动，婶子应该是要生了。婶子，我们是送你去医院，还是帮你叫接生婆？我记得这附近就有个王婆，常常替人接生，我和她很熟，她经常找我帮忙写家书。”

“嗯，芙蓉，你快去叫你王奶奶过来给妈接生。”苏梅疼得满头大汗，扶着灶台也快站不住了。

沈芙蓉听了苏梅的话拔腿就跑，一阵风似的转眼就不见了。

苏梅眨眨眼，和王浩然面面相觑了一秒，王浩然急忙拿起抹布擦了擦手，走过来轻轻扶着苏梅进屋里躺下。随后他去厨房给苏梅倒了一杯水端进屋，听着苏梅哎呦哎呦低声叫嚷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比一般男人要纤细一些的双手在身上搓了搓，想了想一会儿可能要烧水立刻回厨房补锅。

不过他也分出几分精神，听着房间里的动静，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沈芙蓉拉着王婆回来了，王婆让沈芙蓉来厨房烧水自己进了屋。沈芙蓉急得团团转，又听王浩然敲敲打打的声音，更是焦急。

“锅什么时候补好呀？王奶奶让我烧水呢？”沈芙蓉终于想起自己要做的事，立刻催促王浩然。

王浩然点了点头：“补好了。锅破的洞不大，补好后可以再用几年。不过再破了就不能用了，要换新锅。”

说着，王浩然帮忙把锅放回灶上，沈芙蓉就着急地添了一大锅的水，盖上盖子把火烧得旺旺的。王浩然还帮忙抱了两次柴火，不一会儿工夫，水就烧开了，那边房间里传出王婆的声音，让送水进去。

“哎，来啦。”沈芙蓉急忙舀了一盆水，端进了屋里。

王浩然见这边忙得团团转，也没提钱的事，默默收拾好工具箱离开了。沈芙蓉转身回来又拿盆舀水，已经把王浩然忘到了脑后。

“哇——”

一声婴儿啼哭，苏梅顺利生产。

沈芙蓉累得贴墙根蹲下来，几秒钟后又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冲进房间里就看到苏梅累得已经睡了过去，在她身边的床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用小褥子包着的人，脸皱巴巴的，红彤彤的，看起来又小又丑。

“这就是我的弟弟啊？怎么这么丑？”沈芙蓉皱了皱鼻子，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小家伙。就是为了生他，把妈妈和她都给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