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爷鲧旦，放马过来

此时，早市未散，进出朝歌城门的人来来往往，进贡队伍缓缓前进，尚未靠近城门，便吸引了不少惊诧的目光。

“咦，这不是西歧的车马么？”

“姬考得罪妲己娘娘，于殿上琴击陛下，才被陛下怒而醢杀，不过月余，西歧的人竟然还敢来朝歌，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知这次来送死的是哪位公子？”

“西伯侯膝下共有百子，可以前仆后继地送死，哪像你，只有一个女儿，一个能送死的儿子都没有！”

“啊呸，如果我有儿子，才不会让他来送死呢！”

……

车马辘辘行于街道之上，行人纷纷让避，冲着车马，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依稀听见车外的纷纭议论，林嚣双目微瞑，丝毫不为外界的纷扰所动，而是尽量回想着原著中伯邑考的遭遇，以免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正行间，车马突然刹住。

林嚣蓦然惊醒，缓缓地睁开眼睛，透过珠帘，看向闹哄哄的外面。

“何人拦我西歧的进贡车马？”

便在此时，车外有人大声怒喝。

“西歧？”一个粗犷的声音旋即传进林嚣的耳朵，充满了讥讽和鄙夷的意味，“西歧的人还敢来我朝歌？还想被剁成肉酱喂狗吗？”

话音刚落，顿时响起了一片迎合的哄笑。

原来，朝歌坊间，多有传闻，姬考被帝辛醢杀之后，将其肉酱制成肉饼，送往羑里，与姬昌食用。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姬昌居然当着使者的面，心安理得地将肉饼吃了。

自古虎毒不食子，姬昌如此行径，消息传入市井之中，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议。

在林嚣驾前护卫之人，名叫南宫乙，乃是南宫适之孙，年不过十八岁，但天生神力，武艺颇为不凡。

南宫乙听得有人出言侮辱姬考，心中大怒，不由得握紧了几分手中的长枪。

“你说什么？”

南宫乙沉声喝道，漆黑的眼瞳深处，闪烁着点点寒芒。

倘若不是因为临行之时，南宫适千叮咛万嘱咐，此去朝歌不得惹是生非，否则的话，以他那冲动的性格，恐怕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

对方丝毫没把南宫乙放在眼里，嘿嘿一笑。

南宫乙紧攥拳头，狠狠地瞪视着那人，极力克制着内心打人的冲动。

“怎么？还想跟我动手？”对方瞥视了南宫乙一眼，嘴角泛起了一抹讥讽的冷笑，“不怕告诉你，小爷我叫鲧旦，妲己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鲧捐就是我姐姐……”

南宫乙不由得愣住了。

他虽然没听说过什么鲧捐，但苏妲己的名讳却是如雷贯耳，眼前这个叫做“鲧旦”的小子如此嚣张跋扈，周围的行人也都怒目相视，想必其为恶已久，其言非虚。

此行意在营救姬昌回西歧，可谓困难重重，而在朝歌城中，有些人是万万不能开罪的。

很显然，苏妲己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同样的，苏妲己身边的亲信，他们也招惹不起。

万一惹恼了那些小人，在苏妲己的耳边搬弄是非，到时候不仅无法救出姬昌，恐怕就连他们也会跟着葬身于朝歌。

想到这里，南宫乙拳头逐渐松开，顿时犹豫了起来。

鲧旦察言观色，见南宫乙面露犹豫的神色，知他心有畏惧，于是更加得意了几分。

大摇大摆地走到道路中间，鲧旦踮脚望了一眼队伍后面押送着的东西，眼睛里透出一缕贪婪的目光。

“姬家世代镇守西歧，想必平日里也搜刮了不少奇珍异宝！”鲧旦嘿嘿笑道，“难道你们就不孝敬孝敬小爷吗？”

此人当街公然阻住西歧的进贡队伍，竟然就是为了向西歧索要财物。

“这些都是进献给陛下的贡品，你有胆拿吗？”

南宫乙冷笑了一声。

“贡品我当然没胆拿，不过你们今天要是拿不出其他东西出来孝敬小爷，小爷我今天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说着，鲧旦跟个无赖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戏谑地望着南宫乙，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而他身后的随从，也都笑嘻嘻地跟着盘腿而卧，顿时将那条唯一的进城通道给堵得死死的。

别说是马车了，就算是路过的行人，也被鲧旦的随从推搡恫吓，威胁他们不准来往。

南宫乙敢怒不敢言，一时进退两难，没了主意。

“不孝敬小爷就想从这里过去？没门儿！有种你就从小爷的身上踩过去！”

目睹南宫乙忍气吞声的样子，鲧旦心头愈加得意，气焰更是嚣张了不少。

“什么东伯侯西伯侯？见了我们家少爷，全都变成了金丝猴！哈哈哈哈！”

“这里是朝歌，不是西歧，不给钱就不让路，看你西歧能奈我何！”

“西歧的人真是愚蠢到了极点，竟敢跟我们鲧旦小少爷叫板！”

……

鲧旦身后的随从，盘腿坐在路中央，纷纷起哄，冷言冷语地嘲讽着西歧的进贡队伍。

正当南宫乙一筹莫展之际，林嚣如风轻云淡般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

“小乙子，放马碾过去！”

放马碾过去？

南宫乙闻言微怔，迟疑道：“二公子，这……”

对方可是跟苏妲己有关，如果得罪了的话，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但是，林嚣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冰冷的那句话。

“放马碾过去！”

说这话时，林嚣并没有半点掩饰，声音直接传进了鲧旦的耳朵里。

鲧旦当然不会相信，南宫乙真敢放马碾向自己。

如今的朝歌，对于西歧的人来说，便是如同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而鲧旦早已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来历，如果西歧的人得罪了他，也就相当于得罪了妲己娘娘。

试问当今天下，是哪个活得不耐烦了，胆敢得罪苏妲己。

所以，鲧旦心中笃定，林嚣只不过是想威胁他而已，并非真想与他当街动手。

想到这里，鲧旦立即叫嚣了起来，狂笑道：“小爷我就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有种你就放马过来！”

“放马过来啊！”

鲧旦的那些随从在后面嘻嘻哈哈，跟着主子起哄助威，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他们仿佛已经料定，西岐的人绝不敢轻举妄动。

嗖！

一道人影猛然从马车里暴冲而出，激荡得珠帘噼啪乱响，翻身跳上了一匹矫健强壮的战马，扬手扯起缰绳，便朝着鲧旦冲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