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水街的女人

深秋十月，江城天气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发霉的。

睡梦中被冷醒来，李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手摸了一把被子，都快拧出水来了。

从床头抓过十块一包的红塔山点了一支，惬意的吐了个烟圈。李言咧开嘴轻笑一声，只是眼神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失落和茫然。

“五年，呵呵……”

李言在部队上当了五年的汽车兵。上个月从部队上退役下来，因为得罪了某些人，没有安排到转业的名额，只能自生自灭，做起了代驾。

出了门，一股冷风吹来，他缩了缩脖子，往街口走去。

坐着公交到了公司，李言看了一眼，今天上夜班的人很少，公司里边除了一个值班的小姑娘，都没什么人。

“小雅，你今天值班啊？”

小雅是公司文员，长相中等，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不起眼的那种，脸上有几个小雀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对小虎牙，很可爱。

“唉，李哥，不上班怎么办啊？要缴房租呢。”小雅趴在桌子前边，托着腮帮子有气无力的看了李言一眼，随手把签到的本子递给李言。

李言在自己的名字上打了个钩，刚找了个地方坐下，屁股都没热呢，就看到主管孙经理风风火火的对着他跑了过来。

“李言，快，有个单子，你接不接？”

“接，怎么不接，孙哥你这么照顾我，我不给力点说不过去啊。”李言转身捏了几颗不知道谁放在桌子上的薄荷糖，含在嘴里，随即站起来舒坦的扭动了脖子，发出爆豆子一样卡巴卡巴的声音。

从孙经理手中把机打的条子拿过来，瞅了一眼，上边用笔在其中的一个客户信息上画了个红色的圈圈。

等到李言看完了，孙经理立马指着说，“喏，就是这个。”

“苏小姐，清水街道BOX酒吧。”李言轻轻的念了出来，脸色有点发僵。

“孙哥，我记得清水街是酒吧一条街吧？我上个月得罪了那边的人，这单子不好做啊。”李言脑袋耷拉了下来，苦笑了一声。

上个月去清水街送一个客户，结果遇上几个混混敲竹杠，被李言给教训了一顿，后来才知道那些混混是山河帮的，山河帮在城南很有势力，一般人得罪不起。

孙哥从口袋里边掏出一盒万宝路来，递给李言一支，李言赶紧拿出火给孙经理点上。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别人会怕山河帮，你小子会怕？回头给你奖金，赶紧去吧。”李言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被孙哥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也不害臊。

李言搓了搓手笑着问道，“孙哥，这次能给多少啊？你透个底呗？”

“你小子！”孙哥没好气的瞪了李言一眼，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百？”李言咽了口唾沫，脸色激动的一拍大腿。“成了，我现在就去！”

转身拿过那个写着客户信息的条子就往外跑去。

“等下！”

孙哥把李言叫住，语气微微有点凝重。“这个单子是上边排下来的，你一定要弄好了，要是被投诉了，老哥我都的跟着你倒霉！”

李言一拍胸脯。“孙哥你就放心吧，我啥时候给你拖过后腿？走了！”

孙哥看着李言扬长而去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差不多到了九点钟，李言按照上边苏小姐的电话拨打了过去。做单子之前要把详细的地址时间都确认一下，免得到时候耽误事情。

“您好，是苏小姐吗？我是代驾。”

“嗯，你现在过来了吗，地址就是之前给你们的，清水街BOX酒吧。”

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李言听着手机中的忙音有点不爽。

“这么快，赶着投胎啊。不过这女的声音挺好听，估计是个大美女。”李言笑着吹了个口哨。

清水街是本市最繁华的酒吧一条街，每个晚上，这里有着数不清的暧昧被闪烁的霓虹掩盖了起来。就在刚下车的时候，有几个穿着露脐装的靓女扭着水蛇腰走过去，走到了前边某一个热闹的酒吧中。

站在清水街的街口，李言嘴里叼着一支烟，看着眼前灯红酒绿的模样，心底闪过一丝不甘。作为一个孤儿，如果不是那个看上去就像是个江湖骗子的二叔拿着自己的出生证明找上他的话，鬼才会相信他的话。

当年用来说服他当兵的理由是一人当兵，全家光荣。问题是李言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什么地方，光荣不光荣的也就无从提起了。

当时脑子一热答应了当兵，现在退伍回来，还是一个人。

李言自嘲的笑了笑，扔掉手中的烟蒂。看着手机屏幕一亮，孙哥发了条微信，问事情怎么样了。

“孙哥，已经到了清水街了，马上去找客户了，你就放心吧。”

给孙哥发了条信息之后，李言迈开脚步往清水街里边走去。

李言绕了一圈之后，看到一个巨大闪烁着紫色光芒的店面牌挂在前边不远处的大楼上。灯光照耀下，正好是BOX这三个字母。

“挺有气派啊！”松了口气，李言走了过去。

站在酒吧外边，他看了看手机，时间差不多，给客户那个号码拨打了过去。

“苏小姐吗？我是代驾，已经到了BOX外边了，你现在出来吗？”

“你已经到了？那你到BOX里边来找我吧，我这边有点事情要等一下，时代之光包房。”依旧是那个好听的女人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言撇了撇嘴，要不要这么冷啊？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在这里上班的？还是来这里玩的呢？李言心中嘀咕了一句，却有点发愁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来说，代价是不会去里边的啊，等着客人出来了开车完事！

李言想打电话和这个女人说一下，可是打过去居然没人接。

“这要坑死人啊！”李言骂了一句，要不是这个单子给的奖金多，他都想转身走了。

“算了，进去就进去吧。”现在也联系不上客户了，只能自己去找了。

李言收起电话，点了支烟，掉头往BOX吧里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