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手术刀

　　大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七月，沈阳西北三十里、牛背堡外边的空场地上，到处都是败兵混乱的窝棚和破旧的帐篷，自萨尔浒败退逃回来的明军吃了上顿没下顿，个个饿的面黄肌瘦，如同一群丧尸，游荡在到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和大小便中间。

　　为了一点不多的食物发生争抢打斗是家常便饭，此时，苏杭睥睨着面前的三个军汉，嘴角微微冷笑，这两个馍馍自己要定了。

　　三个军汉虽精瘦但彪悍，看表情神态也是好勇斗狠之人，辘辘饥肠下了命令，三人便一起向苏杭冲了过来，他们斗殴经验非常丰富，采用三角形围攻，拳脚同时向苏杭身上招呼。

　　特种部队的训练有严格规定，特种兵不允许在格斗中出第三招，要么是一击致命！要么是铺垫一下，再一击致命！

　　比如腿很有力量，但特种作战的目的不是撂倒对方，而是直接取人性命，所以搏击主要靠拳、掌和肘，因为拳有拳尖，掌有掌刃，肘有肘锋。

　　在攻击的时候，通常不会有人道的击昏，都是肘击太阳穴，掌劈喉结，或者拳尖击打心脏和背后肾脏位置，使对手瞬间毙命，为了让战士了解人体要害，特种部队都有专门教授人体结构和经络穴位的课程。

　　苏杭打死他们倒容易，但现在为了两个馍馍还不至于到死人的程度，所以他减轻了出手的力度，三拳击向三人的喉结、腋下和腹部三个神经密集的部位，拳速又快又狠，三个魁梧军汉当即倒地。

　　苏杭从地上捡起两个馍馍，塞到嘴里嚼了起来，唉，从小到大他打过无数次架，没想到今天为了两个馍馍和人动手，真他娘的悲哀……

　　他吃了，三人就吃不着，其中一个大汉眼中闪出凶光，从地上爬起，居然在腰后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划向苏杭的肩膀，我草！苏杭身子微侧，左手叼住他的手腕，右脚一下踹到他肚子上，力度之大使得大汉当即弯下腰，剧烈的疼痛压迫下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嗓间呼和着嘶嘶叫着，然后，苏杭抬起膝盖，猛地顶向他的下颚……

　　他奶奶的，为了两个馍馍居然敢动刀子！有这个狠劲还至于从战场跑回来？直接和鞑子干哪！

　　刚刚放倒这个，另一个又冲了过来，苏杭闪身避开，左手迅速抓着他的后脖领，右手抓住他的腰带，一下子把他挺举起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向地面摔下。

　　围观众人听到“噗通”一声巨响，就觉得脚底巨震尘土飞扬，军汉庞大的身躯在地面蠕动着，嘴里哼哼着，爬不起来了。

　　这一切兔起鹘落的快，围观众人寂静无声，苏杭从地上再捡起馍馍，继续咀嚼，同时看着第三个军汉，那人看看两个同伴，咽了几口唾沫，茫然无措地坐在地上。

　　苏杭吃完馍馍，看着四周穿着破夹袍，戴着破旧毡帽，两眼无光的大明军卒，忍不住心里悲叹，这样腐朽的朝廷，这样愚蠢的统帅，这样地位低下、饭都吃不饱的士兵，怎么和正处于上升势头的后金打仗啊？

　　不过，他也是地位低下的一员，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靠着狠辣的拳脚让自己有口粗饭吃，其他的暂时也管不了那么许多。

　　刚才打架这一幕被不远处骑马的几个亲兵家丁看到了，他们驱马过来，执红旗的亲兵头看看苏杭，又对附近或呆坐或游荡的乞丐一样的士卒喝道，“你们这些贼厮鸟，都给老子滚过来！”

　　“那几个，那几个，都他娘的滚过来！”另一个亲兵拿着马鞭指点着喝道。

　　附近众人都被圈了过来，亲兵头看着苏杭问道，“你叫什么名？”

　　“苏杭。”

　　“就你了，以后你就是什长，”然后他看着人群，拿着马鞭指点着，“你，你，你……”

　　他挑出了九个看着还彪悍的士卒，归苏杭指挥，这其中就包括刚刚跟苏杭打过架的三人。

　　然后几个人骑马走了，到另一边划拉一群人，指定一个当头……这些残兵都是从萨尔浒战场逃回来的，各个卫所的都有，官找不着兵兵找不着官，早已经没了建制。可是战争没有结束，他们不敢擅自归家，那样卫所屯堡的家人会受到牵连。

　　苏杭看着围在自己身边肚肠瘪瘪的部下，再看看周围几十个面目无神，要么两手空空，要么拿着锈刀或秃了头长枪的士卒，愣了半晌。

　　大明的军事采用兵农合一的卫所制度，卫所制是驻防体系，平时进行军事训练，遇战事则由朝廷任命总兵官，抽调卫所精锐出征，什长苏杭的九名部下当然是精锐，其实这些游荡的士卒都是精锐，至少是逃跑的精锐，因为跑的慢的，都被后金鞑子砍掉了脑袋。

　　……

　　大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年号天命，称金国汗，以赫图阿拉为都城。1618年正月，努尔哈赤对明用兵。

　　后金陷抚顺、清河后，万历皇帝派兵部左侍郎杨镐为辽东经略，主持辽东防务。

　　1619年（明万历四十七年）春末夏初，萨尔浒战役打响，以赫图阿拉为目标，分进合击四路会攻的西路明军主力被歼，北路和东路明军溃败，南路明军溃逃。

　　明军主帅杨镐兵败之后引咎辞职，后被拘押，兵部右侍郎熊廷弼被任命为辽东经略，苏杭因为抢馍馍狠辣而被任命为什长的时候，熊廷弼已经陛辞出京，过迁安到达了永平境内。

　　堡外的士卒被牛背堡游击将军杜克显派人筛选了一下之后，当天傍晚，苏杭等四名新鲜出炉的什长，带着三十六名还算壮健的部下，被游击大人召集到堡城内训话。

　　在这牛背堡城，游击将军就是最大的人物，杜克显头戴明盔，身上是昂贵的山文甲，身后还有一袭紫色绣花披风，腰悬宝剑，腆着肥硕大肚子，威严地看着台下这帮刚选出来的散兵游勇。

　　辽镇新任总兵官李如桢已经发下话了，新任经略大人到来之前，各部最近要有所动作，免得到时候不好回话，毕竟都是败军之将，虽然法不责众，但要是能立点微功，好歹颜面上好看一点，苏杭等人就是为了让上级颜面好看一点，而被召集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