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海县,温暖如春的三月,一眼望去,一片翠绿映入眼帘。
大红色的喜轿,被抬着,敲锣打鼓的朝着陈家的方向而去,所经之处人头攒动,都希望一睹这新娘子的美貌。
喜庆的唢呐声、儿童的欢呼声响成一片,陈家的屋檐上,台柱上挂着鲜红的绸带,站立于陈家门口的人,无一不是满脸的喜庆之色,今天,陈家长子要成亲了。
“陈大少爷不愧是受到了皇宫赏识的治玉师啊,你看着排场,可是我们寻海县最好的!”
“那可不,现在陈家可是风光的很!”
“这姑娘可真有福气,能够嫁给陈家长子啊!”
“人家姑娘在陈家做牛做马孝敬公婆七年,一直规矩得很,要是还不能嫁,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哈哈哈!”
众人无伤大雅的调侃传入轿中,红色的盖头下,柔弱的女子缓缓勾起了喜悦的弧度,她守了整整七年,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他用八抬大轿带她回家,许她一世柔情。
身下的轿子突然一顿,停了下来,苏锦纤长的手指骤然抓紧膝盖上的喜服,不住的发抖,竟是欣喜得有些害怕。
轿帘被人掀开,喜娘的略微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新娘子到啦!新姑爷赶紧的来把新娘子牵走啊!”
喜娘的话惹出一阵嬉笑,苏锦手指收紧,紧张得手心冒汗。
冰冷的手骤然被温暖的大手包住,苏锦心中一颤,末了胆怯的缓缓抓住宽大的手掌,最后反手握住。
陈子钰一言未发,任由她牵着,带着她一步步的往大堂中走去。
宽大的盖头遮住了苏锦的视线,所能看见的,就只有脚下的一片,偶尔能看见陈子钰喜服的边角,苏锦心中一阵酸涩,幸福得几欲落泪。
依偎着陈子钰走向大堂里,见到两位新人,众人又是一阵起哄的大笑,陈父陈母脸上也是一阵的喜色。
同样一身喜庆的司仪笑呵呵的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吉时已到!一拜天……”
“慢着!”一直未出声的陈子钰突然冷喝出声。
堂下的人皆是一愣,莫名其妙,新郎官这是做什么?陈父陈母神色微动,眼底含着某种狠辣:“子钰,何事?”
苏锦手中一空,手心中的温暖猛然离去,苏锦有些不安,柔声道:“子钰?”
陈子钰不答苏锦,道:“在这之前,有样东西自然是得拿出来的。”说罢拍了拍手。
只见八个壮汉抬着一样东西慢慢的走了进来,待众人看清那物件的气候,顿时惊呼出声,那东西,分明就是一口黑得发亮的棺材啊!!喜堂上出现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大不敬!!
陈父陈母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冷喝道:“子钰!你这是做什么!!”
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苏锦也顾不得其他,猛然将盖头掀开,待看见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时,心中一紧,有些无助的伸手去拉陈子钰的衣袖,“子钰,这是……”
陈子钰猛然后退一步,长袖一拂,让苏锦抓了个空,不顾她苍白的脸色,冷笑出声,“哼,怎么回事?该问问你自己吧!”
“子钰!”苏锦惊叫出声,“你到底怎么了……”
“不想说是吗?哼,好啊,那我来说!”陈子钰冷笑,猛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苏锦,恶狠狠的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瞒得住的事情!今天这个光彩照人的新娘!根本就不是完璧之身!还不知廉耻的怀着一个野杂种!”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倒抽一口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苏锦。陈父陈母两人险些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苏锦美目圆瞪,脸色血色尽失,情绪太过激动,竟然是差点说不出话。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陈子钰满脸嘲讽的盯着苏锦。
“苏锦,是真的吗?!”陈父陈母沉着脸色问道。
“不是的,爹娘,你们相信锦儿,锦儿没有!”苏锦哭的梨花带雨,无助的直摇头。
“没有?哼,那我问问你,你手上的守宫砂呢!你跳动的两个脉搏是怎么回事!”陈子钰猛然上前一步,不顾苏锦的挣扎,一把将她的手腕拽了起来,宽大的袖子顺着手臂下滑,露出了光洁白皙的手臂。
“嗬!!”众人顿时一阵抽气,今天这新娘居然是这般的不贞洁!
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淋到尾,苏锦一腔柔情全数冻结住,猝不及防的红了眼眶,哭喊道:“不是…陈子钰,明明是你!正月三日的那天晚上!明明是你!”
此言一出,众人又茫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待她说完,陈子钰便粗暴的截住她的话头,“我?!哼!如今你不承认居然还想赖在我的头上!阿福,告诉她,正月三日的那天我在哪儿!”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阿福的身上,苏锦几乎是乞求的看着他,求求你,说真话,说出来……
阿福上一步,面无表情道:“那晚上,少爷的确在屋内,哪儿没去,小的亲自在身边伺候着的。”
“哎哟我的天啊,这女人简直是不要脸!事到如今居然还想着嫁祸给陈公子!”
“陈公子也够倒霉的,遇见这么一个破鞋,唉,要是我哦,恐怕会气的命短!”
“不要脸的东西!就这幅德行,拉去浸猪笼!!”
“快!这种人留着,就是败坏我们寻海县的名声啊!把她拉去浸猪笼!”
仿佛是一道天雷从天而降,苏锦整个人好似被雷击了一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满心绝望,扑通一声会跪在陈父面前,伸手抓住他的长袖,颤抖的叫道:“爹……我是冤枉的啊!!”
“住口!爹也是你这等肮脏之人可以叫的?!”陈父暴喝,猛然一甩衣袖,苏锦整个人都被那力道带得往地上扑去,狼狈不堪。
“贱人!我陈家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的对我们!”陈母阴沉着脸喝道。
苏锦心中一痛,扫过周围的人,皆是满眼的鄙夷,厌恶,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陈子钰的身上,她满心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只要他肯替她说一句话,她也没算活的那么失败。
但是苏锦万万没有想到陈子钰竟然阴渗一笑,一巴掌干脆果决的扇了过来,他的眼中难以掩盖那狂喜之色,嘴上的话更是冷冽如同刀子一般,“就你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给我提鞋都不配,还妄想嫁入陈家,简直是做梦!”
苏锦被陈子钰的一巴掌扇的一个趔趄,此刻她就算再傻,也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心中一凛,混沌的头脑顿时清明了起来,想起来之时,传入耳中的调侃声。
“陈家现在可是被皇上器重的治玉师,早就今非昔比……”
现在的陈家,水涨船高,陈子钰这是嫌弃她的出身!这才故意的设计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为了撇开她!
好一个陈家,还一个负心人,还真是心狠手辣!
“陈子钰!”明白这一切,心中的恨意汹涌而来,奋力挣来众人要她浸猪笼的手,颤抖着伸手指着他,头发散乱,双眼充血,好似疯子一般,厉声道:“你好计谋!我苏锦这七年苦等!你竟然这般对我!我以我的生命诅咒!你不得好死!!!!就算我化作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转身猛然一头撞上那口漆黑的棺材,额头重重的磕在棺材角上,一阵剧痛袭来,眼前渐渐模糊,额头好像似在冒出鲜血,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声和嘲讽声。
苏锦嘴角缓缓的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七年相守,却换来如此的结果,当真是不甘……”
“锦儿,为人就得恪守本心,至死不渝。”
“锦儿,你要记住,此番前去,必要好生待着自己,懂吗?”
“哈哈!姐姐笨死了!等芜儿长大了就保护你好了……”
爹,娘,弟弟……
亲人的脸在眼前闪过,苏锦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无力的合上了眼,如若有来世,她定当不重蹈覆辙,眼前的光亮骤然泯灭,手无力的垂到了地上,再也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