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雁

　　地上，张彬的尸体逐渐失去温度。

　　江亦从旁边走过去，到已经吓得直哆嗦，甚至忘了逃跑的李勇面前。

　　李勇此刻才猛然惊醒，目光从张彬身上挪开，抬头看着正在朝自己逼来的江亦，惊恐地连腿了几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空啤酒瓶，重重地向后倒了下去。

　　江亦没有停下，依旧缓缓向李勇靠近，面无表情，冰冷的眼神仿佛随时能将人活活杀死。

　　李勇濒临绝望，忽然感觉裤裆中传来一股温热，同时一股尿骚味钻进鼻孔，他低头一看，竟是吓得小便失禁了。

　　眼看江亦扔在不停逼近，李勇不经意间又看到了地上早已经死去多时的张彬，心想自己很快就要和他一样，变成没有生命的尸体。

　　他崩溃了。

　　“不……不要杀我！”李勇倏地跪起来，眼泪鼻涕一把抓地对着江亦乞求道：“是张彬！是张彬说看你不顺眼要整你们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被他怂恿的！别杀我！”

　　“哦？被怂恿？”此时江亦已经走到李勇面前不到半米，他停下了脚，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勇，淡声道：“怂恿，也算是参与了吧？你说说，你们害得我丢了这么大的脸，除了把你们杀死，我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报仇？”

　　“还有……还有……对了！我让我表哥做一个澄清视频！那样你就清白了！”李勇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然而江亦却摇了摇头。

　　“澄清……”他不紧不慢的说，“我不需要澄清，或者说，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

　　李勇一听，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迅速被扑灭，他心如死灰，抖抖擞擞半晌才道：“那……那既然不在乎，你就放了我吧！反正你也没事……”

　　“不，我现在不在乎，可曾经我在乎。”没等李勇把话说完，江亦便打断了他，边说边凑近李勇：“知道么？因为你们，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李勇心中狂跳，一股绝望铺天盖地涌入心头，他面如死灰，嘴唇煞白，还没来得及后退躲开，就感觉右肩上搭起了江亦的手。

　　下一秒，骨骼被捏碎的炸响清晰地传入李勇的耳朵里，他张口想要惨叫，却被江亦一脚踢歪了头，惨叫声变成了低沉的吟叫。

　　片刻后，江亦收回了手，此时李勇已经几乎痛晕了过去，他的右臂软软的下垂，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江亦最后看了他一眼，片刻后转身向巷口走。

　　“好好想想要不要把我杀了张彬这件事情说出去。”江亦没有回头，背对着李勇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想落得和李勇一个下场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巷。

　　他之所以没有杀了李勇，是因为在假视频这件事上，李勇确实只是受张彬指使，真正的策划者是张彬。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张彬，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李勇平时和江亦的关系虽然也不好，但好歹他没有要刻意害江亦的想法，而且李勇这个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脾气虽然恶劣，但远没有张彬那么善于攻心，所以江亦只是废掉他的一只胳膊，算是他共同参与假视频一事的代价。

　　至于澄清，江亦并没有觉得这一点有多重要。

　　前世千年的所见所闻，早已经让他习惯不受旁人目光而活，所以不管现在有多少人看不起他、鄙视、嘲讽他，他都可以做到直接无视。

　　前提是，不要试图借题发挥挑衅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千万倍奉还。

　　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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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江亦到了一个小区大门口，由于小区已经十分老旧，所以治安也变得很差，大门几乎二十四小时敞开着，门卫室里的人根本不管事，基本上一天到晚都在睡觉。

　　反正，这么穷的地方，也没人会来找麻烦——这是个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都是外来人员的小区，本地人或者户主很少住在里面，就因为两个字：落后。

　　因为租金相对别的地方要便宜不少，所以附近工作或上学的外来人员都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可想而知，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家里拮据，住不起好地方的人。

　　江亦也不例外。

　　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和姐姐江雁相依为命，他六岁那年，从老家辗转到了青城市，因为手头没钱，只能在这个小区租下一套廉价两居室，原本打算工作一段时间后搬离，却没想到一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如愿，眨眼十三年过去，他们依旧还是蜗居在这里。

　　江亦的姐姐江雁比他大三岁，从小就很懂事，父母双亡后，一直是她又当妈又当爸的照顾着江亦，早些时候由于得到他们叔叔的帮助，日子虽然过得紧，但还能勉强撑下去。

　　后来，江亦和江雁都上学了，他们叔叔原本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一下子不够用了，实在没有办法之下，江雁在她高二那年辍了学，出去工作赚取生活费和江亦的学杂费，一直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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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亦上了楼，在三楼停下，走到家门口，抬手敲了两下。

　　不久后，门打开，一个二十一、二岁出头的女孩站在后面，她的肤色很白，甚至白到了看起来有些不健康，一头黑发略显蓬乱地散落在头上，五官清秀，身材高挑，但看上去透露着一股隐隐的憔悴。

　　“姐。”江亦开口。

　　江雁看了江亦一眼，让到旁边示意江亦走进去，一边道：“回来了。”

　　“嗯。”江亦轻应一声，进了门。

　　进门的同时，江亦看到玄关的柜子上放着江雁的包，他看了一眼，随后走进客厅里。

　　几个月前，原来的江亦就是从这个包里，发现了江雁的诊断书——绝症。

　　绝症，江雁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诊断书上说，她最多还能活一年，这是往好了说，实际上可能更短。

　　而江雁由于没有高学历，只能在附近找一些底层工作干，一天下来往往累死累活，还赚不到几个钱，可是为了这个家和江亦的学杂费，她还是硬咬牙坚持做了下去，即便是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她还是没有放弃，没有就此停止对这个家、对江亦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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