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日方长

　　小时候爹爹对自己还是挺疼爱的，后来她因为母亲与父亲离了心便愈发对爹爹冷淡。

　　在她这里屡次不得好，爹爹也就渐渐地不常来看她了，每次见她说的也无非是女工做了没之类的，反倒是人美嘴甜的应如珍，虽是庶女，却深得爹爹喜爱。

　　可就算重活一世，她也做不得去应坤面前争宠，毕竟，那个男人前世可真真的是宠妾灭妻。甚至还在他得宠的小妾柳姨娘害死自己的娘亲的时候推波助澜！

　　眸子里面闪过一丝凄冷的光芒，应如瑶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嫩黄色的抹胸长裙来换好，再为自己添上淡妆，朝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小姐，这是院子里几个不错的丫头。”秀姑本在对着一众丫鬟训话，见应如瑶出来了，笑着指了指几个丫鬟说道。

　　应如瑶点了点头，目光淡淡地扫了一圈，心中已然有了大概的结果，但仍问道:“秀姑觉得哪个好些？”

　　秀姑指了指站在最边上不骄不躁的丫头道:“这个是个不错的。”

　　应如瑶心下一暖，秀姑果然最懂自己的心意。她走到那个丫鬟的面前，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叫芸儿，上个月刚入府，先前在厨房做粗活。”

　　芸儿端得一身标准的礼，声音不大不小的，短短一句话就把自己介绍得清清楚楚，应如瑶暗自点了点头。

　　“你父母可健在？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芸儿微微欠身，平淡的面容显得从容不迫，对着应如瑶一福道:“父母已故，有个哥哥，充军去了。”

　　“唔，”这么说倒不会有什么别的私心了，应如瑶将她扶起来，笑着道:“以后便在我房里伺候着吧，先拿二等丫鬟的月俸，若是得我心便升为一等。”

　　“多谢小姐提拔，奴婢一定会尽心侍候小姐。”芸儿有些惊讶应如瑶竟这么轻巧地提拔了自己，却没有惊喜到失礼，低眉顺眼地道。

　　“可得尽心伺候小姐。”秀姑见应如瑶二话不说便选了自己看中的那个，心里开心的同时也更觉责任重大，板着脸对芸儿说道。

　　“是。”

　　见秀姑故意板着脸，应如瑶心下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看着一众丫鬟淡淡地道:“你们在我这院里做事，便要清楚自己的职责，只要安分守己，我绝不会为难任何人，若是做事勤快得了我的眼，便是将你们提为二等丫鬟甚至一等大丫头也不无可能。”

　　“是，谢大小姐。”众人连忙齐声应道，有机会升等，她们自然欣喜。

　　应如瑶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秀姑道:“秀姑，你先安排一下芸儿的住宿，再帮她熟悉一番她的职责，我去爹爹那里一趟。”

　　“是，小姐。”

　　秀姑眼底满是惊喜，小姐终于开窍懂得向老爷争宠了！

　　说来今日的小姐委实有些不同了，她以前总觉应如瑶好是好，却总是少了些生气，半点大的孩子却总是将自己打扮得老气横秋的。

　　今日她不仅懂得照顾自己，会想去接近老爷了，那妆容也显得她终于有了个豆蔻少女的样子，整个人仿佛活了一般。

　　应如瑶也看懂了秀姑的意思，面上一哂，迈着步子便向如轩阁走去。

　　她记得一个月后她那参军的二弟应如靖便会回来一趟，她想去福禄寺为他求道平安符。

　　一年后，应如靖会一战成名，成了当朝年纪最小的将军，而在一年半后的鞑靼一战中，应如靖落得个生死不明的下场。

　　前世是她愚钝，不肯亲近应如靖，总觉他上战场杀敌身上有太多杀戮，不再是儿时那个会和她撒娇一起玩耍的弟弟。

　　直到他战前写好的遗书送至应如瑶手中，她才知，他仍是多年前那个渴望长姐关爱的孩子。可是他已一去不复返，她再多后悔自责也没用。

　　如今重生，她只愿他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世。上战杀敌又如何，男儿志在保家卫国，她该支持理解才是。

　　还有，关于她和司马子益婚事一事，她想了解一下父亲对此事的想法，若是他并不很满意，那么她直接跟他讲便是了。

　　这一世，她为复仇而来，更何况，应如瑶对司马子益的心思，她不能把他也拖进这趟浑水之中。

　　“瑶……应小姐！”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应如瑶顿了一顿，却只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去，只是手中的纱绢却不自觉握紧，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应小姐留步！”她的手臂被男子扯住，应如瑶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眼底的冷漠和挣扎，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司马子益，这个她前世便爱着的男人，却也是因为他，她前世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

　　不，不对，就算是没有她，以应如珍的蛇蝎心肠，也一定会找出其他的由头来谋害她。只是，他怎么在这里？

　　是了，方才蔓儿才说他正在前厅，她怎么就忘了这条路是通往前厅去的呢。

　　应如瑶垂眸，微微挣开他的手，欠身行礼，声音清冷又疏离。“司马世子安好。”

　　司马子益方才为了追上她小跑了几步，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他终究是有些失控，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应小姐……近来可好？”

　　“劳烦世子爷挂念，如瑶一切安好。”应如瑶微微欠身，声音倒是愈发地清冷了。“如瑶要去见父亲，便不同世子爷久叙了，还请世子爷见谅。”

　　“你……”司马子益自然也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疏离和不耐，转念一想也是自己唐突了，突然抓住人家小姑娘的手，怕是被当做登徒子了吧？

　　小女孩娇嫩的面容在嫩黄色的衣裳下衬得愈发柔美，头上簪着的双平髻也显得她可爱不已，明明是低眉顺眼的，司马子益却感觉到了她的抗拒和不耐，恼怒起来倒像只猫儿。

　　这样想来，司马子益轻轻一笑，倒也不打算道歉，他自己的媳妇儿，抓了便抓了。“罢了，去吧。”

　　应如瑶颇为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这般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也不知他在笑什么，方才又在惊喜什么，不过索性和自己无关，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同他有什么纠缠了。

　　这样想着，应如瑶脚下的步子便更快了些。

　　望着如兔子一般从自己眼前快速消失的应如瑶，司马子益不由得笑了笑，眼神幽幽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瑶儿，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