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龙文、契约·二

　　几人顺着山路往下，正式进入那座城市，在郊外一户农家门口停了下来，出来迎接的是一名四十多岁年龄的大婶儿，戴着袖套系着围裙，面带笑容，很是和蔼，这是一家面馆，店面不大，只有三五张桌子，每张桌子用隔板隔开，勉强算是个雅间，装饰简单，和外面世界的小店铺几乎没什么不同，唯一有些不一样的，或许就是他们在老板娘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能力波动，果然能够生活在这里的人，再怎么普通也不会普通。

　　几人叫了菜单，醇厚好客的老板娘摇头示意没有，原来这家店里只卖炸酱面，而且只有一种口味的炸酱面，换句话说他们没得选，一般来说这种只卖一吃吃食的店面都很有自己的特色，除了艾小薇，几人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来到这里，怀着一颗新奇的心每人点了一碗，趁着老板娘准备的这点时间，几人拉下隔板的遮帘，从怀中拿出澈临走前留下的契约书铺在桌上。

　　A4纸大小的黄纸，类似生宣，摸起来并不柔顺，但质感十足，边角锋利，四周有经过特殊处理的浅色纹路，中间四五行写有密密麻麻的蝌蚪状文字，石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气呼呼地说道：“这都写的什么玩意儿？根本一个字都看不懂啊！那什么学生会的会长不会忽悠咱们的吧？”

　　简泽也有一样的疑问，他也算家学渊源，但这些文字不像现在流行的任何一国的语言，连方言也没见过这样的，他盯着看久了，甚至觉得眼神恍惚，似乎这些文字上具有某种奇特的魔力，不会阅读它的人只会越看越觉得深奥难懂。

　　小萝莉盯着黄纸看了一会儿，很是严肃地说道：“这是龙文，需要经过系统的学习才能分辨，异能力不足的人根本无法阅读。”

　　“龙文?”石昊张大嘴：“我只听过中文英文拉丁文，这龙文是什么东西？”

　　小萝莉白了他一眼，心里骂道你这个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东西，她继续说道：“龙文就是龙族的文字，除了艾菲尔学院这种地方，现在基本上没人认识这种文字，使用的人更少。”

　　简泽惊讶道：“龙族？这世上真有龙这种生物吗？”

　　随着人类文明越来越发达，对于世界的疑问越来越多，以前以为世界也不过那么大，早晚会被探索殆尽，然而随着在文明的道路上行走得越远，反而越发觉得自身的渺小，等待在前方的并不是通晓一切的光明，而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和越来越多的问号，人类得到答案的速度永远比不上问题滋生的速度，所围井底之蛙，天空还是那片天空，只不过仰望天空的人从井底来到了井口。

　　艾小薇认真的点了点头：“也许你们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事实上龙族真的存在，他们在迄今为止约三万年前曾一度统治世界，最后却又迅速地走向了灭亡，可是他们并没有因此退出历史的舞台，拥有将世界拖入永恒黑暗的龙族，他们同样拥有着最为古老而神圣的文明，而龙文就是他们遗留下来的文明的精粹，”

　　老板娘轻轻敲了敲隔板，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四碗杂酱面，几个小家伙赶紧将契约书收到桌子底下，老板将面放到他们面前，弯腰做了个请慢用的手势，然后倒退着离开。她似乎不会说话，只会用手势表达自己的意思，乐嘉儿注意道她的耳朵上带着类似于助听器的装置，后脑勺有很大一条疤痕，可能是因为之前有受过重伤，所以丧失了听觉和语言能力，不得已才会在城市的外围开一家小店谋生。

　　等到老板人离开，他们才重新将契约书拿了出去，不是他们过于谨慎，只不过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随便示人的好，尤其，学生会现在好像不怎么受欢迎，拿着他们给的东西，恐怕会招惹带到不必要的麻烦。石昊一脸认真看着纸上的内容，尽管他一个符号也看不懂，顺便往嘴里送了一口面，刚入口嚼了两下，他便惊喜得朝几人竖起大拇指，他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劲道还是其次，主要是酱料，相比以前吃过的杂酱面的酱料，里面多了一份清新的果香，他这个自认尝遍天下美食的吃货竟然尝不出那是什么果子的味道，但正是因为这份果香的存在，完美的调和了炸酱的油腻口感。

　　简泽三人同样赞不绝口，原来一碗普通的炸酱面也能做出这么独特的口味，大概是这深山中连原材料都与外面的世界不太一样，简泽边吃边问道：“那这些龙文到底写的什么？”

　　艾小薇再仔细看了看，认真道：“认不完整，大概意思是善心、正义、忠诚，背叛者将受到惩罚之类的。”

　　石昊不屑道：“还惩罚?那这跟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乐嘉儿点头道：“这本来就是卖身契。”

　　艾小薇也有点疑惑，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艾菲尔学院之前只有留级生才会有这样的待遇，一来这是一种重视和认可，二来也是一种制约，龙族文字书写的契约书某种程度上具有强制性，只要签了，就不得违背学生会的律条，否则契约书的另一方有权利采取非常手段，这是蛰他们充分吸取上一次事件的教训后想出的对策，任何人要进入学生会，都要签这份用龙文撰写的契约书！

　　石昊对此是不置可否，他以为乐嘉儿只是随便附和他一句罢了，哪知道摆在他面前就是货真价实的卖身契，还是那种把你卖了你还得乖乖帮人数钱的卖身契。在混沌空间被困了一个多星期，现实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反正他现在很饿就是了，被这么好吃的东西勾起食欲，三两下就将碗中的炸酱面吃得干干净净，完事儿又叫了一碗，然后是第三碗，难怪他长得这么壮实，三大碗面面下肚才意犹未尽拍拍肚皮，放下碗筷后一脸严肃地望着艾小薇：“那这卖身契咱们是签还是不签?”

　　“你签不签关我啥事?”艾小薇瞪了他一眼，她最讨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她觉得石昊就是典型。

　　“我有不得不进入学生会的理由，所以，这份契约书我签了！”最先表明态度的人不是艾小薇，而是乐嘉儿，她当着几人的面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液滴落到纸上，那些蝌蚪状的龙文仿佛活了过来，像是吸血的水蛭一样从纸张上跳跃起，很快就将血滴吸收得一干二净。艾小薇看她熟悉的动作很是惊奇，她竟然知道要用血液结契的方法，龙文撰写的契约书只有用自身血液才能签字画押，他也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院长，从小多有涉猎才会知道，可她看乐嘉儿的神情，她就算认不全这契约书的内容，对龙文也绝不陌生。

　　“我想要知道父亲的死因，进入学生会是最快的方法！”艾小薇虽然好奇，但并没有多问，她知道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着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不明所以就随便打听绝对不是一个好习惯。她同样将自己的血滴了一滴到契约书上，龙文将她的血液吸收，原本简洁干净的纸张上似乎多出了一条黑色巨龙的龙影。

　　“那咱们呢？”石昊问简泽。

　　“无所谓，签吧！”简泽耸了耸肩，他是真的无所谓，他只是来这里学习的，对学生会没有兴趣，不过在幻境里经历的事他记得清楚，作为共同分过同一块压缩饼干的战友，说是朋友不过分吧，既然是朋友，那么自然得同甘共苦。

　　简泽也照猫画虎签了契约书，石昊想起当时在混沌空间中最后的遭遇，咬着牙气呼呼道：“正好，我还要找那个疯婆娘好好算算账，居然敢打我脸，我活这么大，连我老爹都没打过我脸，她算老几！”

　　他想起当时自己在混沌空间里挨得那巴掌，他是挨打不还手的人吗？更何况还是被女人打！此仇不报非君子，他一定得找回这个场子才行。

　　于是乎，在目的各不相同的情况下，四人就在这家炸酱面铺子里，借着吃饭的时间，在那张龙文契约书上留下来自己的烙印。

　　茶足饭饱的四人心情也格外的好，简泽走出隔间，在随身的皮夹子里抽出一张崭新的大红票递给老板娘，淳朴善良的中年妇人先是愣了愣，随后摇头摆手，喉咙发出咿呀呀的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钱不够吗？简泽有些疑惑，这面是好吃，但他寻思着一张红票子应该足够了啊！都怪点之前忘记问价格，简泽心里叹息这山里的东西怎么也和大城市一样贵，一边摇头又从夹子里拿出一张红票，这下总该够了吧！

　　老板娘还是摇头，简泽看着空空如也的皮夹子，完了，难道这山里也有黑店?小萝莉和乐嘉儿以及石昊三人各自在身上搜摸半天，奈何囊中羞涩，最后加到一起也只勉强凑出一张红票的数目，实在有些穷酸鬼的磕碜模样，没办法，出来时根本没想着山里的东西这么贵，完全没有准备啊！可惜他们这全部身家递到老板娘面前，人家仍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这下他们可是有点慌了，开什么玩笑，不会要因为几碗面被扣在这里打工赎身吧？这可比被人打一巴掌还要丢脸。

　　就在他们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的时候，一只莲藕般的手臂将他们分开，将一枚古铜色的铜币递到老板娘的手中，老板娘先是点头表示感谢，但等到她看清来得人是谁后，原本和善的脸色顺便变得凶恶无比，竟是拾起角落里的扫帚，连带着将小萝莉等人一起轰出了店铺。

　　事发突然，毫无征兆，几人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被撵出店铺，艾小薇一脸疑惑看着那个及时出现帮他们解围的美丽女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欢欢。

　　“这怎么回事？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你一出现，立马就变了模样？”几人一直跑到离店铺上百米远的一颗大树底下才敢稍微停下来歇口气，艾小薇很是不满地问沈欢欢道。

　　沈欢欢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很随意地耸了耸肩，回道：“她的儿子在三年前死了？他一直认为我们是凶手，所以……”

　　石昊气得吹胡子瞪眼：“所以她是把我们当成和你一伙的了？”

　　沈欢欢伸出手指摇了摇，纠正道：“从你们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已经是一伙的了？”

　　石昊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拉上了贼船：“可以后悔吗？”

　　沈欢欢露出迷人的笑意：“很明显，不可以，作为结契之人，除非契约的另一方同意解除，否则理论上只有你死了契约才会完结！”

　　艾小薇明显不想听他们两个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直接问道：“我已经签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了吧？”

　　沈欢欢笑了笑：“这事儿你最好还是直接去问他们三个，我只是个跑腿的。”

　　沈欢欢不打算跟他们几个谈论过多的正事，带着人沿着主干道往里走，一开始他们还能记住她行走的路线，最后东拐西拐彻底迷糊了，但可以肯定，他们正在逐渐靠近城市的正中心，因为脚下的道路在变得宽阔，周围的建筑也变得崭新高大起来，虽然比不了外界动辄几十层的高楼大厦，但却多了一股魔幻诡异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