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块馒头

　　我停住了脚步，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位身着黑色中山装，带着一副眼镜的成年男人，正坐在一个折叠小马扎上，头也不抬地嘟囔着：“天灵灵，地灵灵，天地之间唯我灵。算命不留情，留情算不灵，别问行不行，男儿好前程……”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八卦图纸，四角用小石块压着。

　　这张八卦图纸竟然跟爷爷挂在墙上的那张一模一样。看到这张图纸，我一下子想起了爷爷，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算一卦吗？”那男人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仔细打量了我一眼，问道：“出来找工作的吧？”

　　神了，简直太神了，他是怎么知道他是出来找工作的呢？

　　“春季招聘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不如，你就跟着我干吧？”那男人又说。

　　我再洗看了一眼那张八卦图，或许是出于对爷爷的怀念，我对着那个男人点了点头。

　　这时，他从身后又拿出了一个小马扎，递给了我，说道：“咱们能够在这个大城市里相遇就是缘分，你跟着我干，至少我能管你吃，管你住，而且……”

　　他的话说道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听有饭吃，有地方住，我就已经满足了，即便是不给我开工资，我也愿意。

　　我挨着他坐了下来，看着天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人虽然多，但却没有一个是真正来算卦的。

　　那个男人也觉闲的无聊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古鹏！”

　　“家是哪的？”

　　“乡下的。”我回答道。

　　“家里都有什么人啊？”他又问。

　　这句话一下子触及到了我的痛点。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一直跟着黄爷爷生活，如今黄爷爷去世了，乡下的房子也卖掉了，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举目无亲。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不是亲人都已经故去了？”那男人问。

　　“嗯。”我伤心地点了点头。

　　“没事，小兄弟，以后你就跟着你吴哥干，保证让你发大财。”那个自称吴哥的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而且……小兄弟，我告诉你啊，不出三天，我们就能发一笔大财！”

　　这话我爱听，但却参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擦了擦眼泪，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不相信？”

　　“没有。只是……吴哥说的发大财是哪种？我……我可不做违法的事……”我战战兢兢地说。

　　“哈哈。”他大笑起来，“当然不是违法之事了。我就欣赏你这股子实在劲儿！我不妨就告诉你吧……三天以后……”

　　还没等吴哥把话说完，突然冲到我跟前一个人，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喊道：“你跟我回去！”

　　我吓的浑身一哆嗦，心想难道是那个让我交五千块钱的人。

　　这时，吴哥噌地站了起来，质问道：“你是谁啊？”

　　“我……我是……”那人支支吾吾但就是不松开我。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文竹，心里的石头一下子放下来了。

　　“你……你想干什么啊？”我声音颤抖地问。

　　“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文竹愤怒地喊道，“这里都是骗子，你不知道啊？你傻啊？”

　　“小兄弟，这是你什么人啊？”吴哥回头问我。

　　我看了一眼吴哥，又看了一眼文竹，我决定了，不跟文竹回去。我一个大男人，寄住在一个女孩子家算怎么回事啊。

　　于是，我慌称：“我不认识她！”

　　“听见没有？他不认识你，你赶紧把手松开，否则的话，我可就报警了啊！”吴哥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老年人用的手机。

　　只见文竹瞬间崩溃了，眼泪簌簌而下。

　　她松开了手，狠狠地丢了一句：“活该你上当受骗！没人管你！”

　　说罢，文竹气冲冲地离开了。

　　吴哥坐回到马扎上，认真地问道：“你真不认识她？”

　　我摇了摇头不说话。

　　“不认识就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天色还早，但他决定不干了。

　　我有些胆寒，毕竟我和文竹相处了几天，她是一个极其负责的护士。今天从她嘴里听到“上当受骗”四个字，我就开始怀疑这个自称吴哥的人到底是不是好人？万一，他是一个和上午一样敲诈我钱的人呢？

　　我陷入了恐惧的幻想之中。

　　“我看你也累了，走吧，跟我回去吧！”吴哥一边说着，一边将马扎折叠起来，装进了一个破旧的行李包里。

　　“我……”我有些犹豫。说实话，像我这么一个涉世未深从来都没有走出过农村的孩子，根本没有识别骗子的能力。

　　“你怎么了？”吴哥一脸严肃地问道。

　　“我……我还是……”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一拉拉住了我的胳膊，说道：“行了，别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了，走吧！”

　　我就这样跟着吴哥来到了他的住所。

　　他租住的地方距离天桥这边不远，但属于城中村，这里的房子和我们乡下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院子相对小了一些。而且一个院子里同时租住着多家住户。

　　他跟着吴哥进了他所租的房间，房间不大，大约有个五六平米的样子，里面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地面上扔着空方便面袋和几个空啤酒瓶，屋子里散发一股发霉的气味。

　　“你先坐下休息，我给你拿点吃的！”吴哥说着，把行李包随手一放，转身走出了房间。

　　片刻之后，他拿着一个馒头回来了。

　　“给！吃吧。今天的钱只够买一个馒头的，咱俩一人一半。过两天就好了。”他掰开了一半递给了我半块。

　　看到馒头的那一瞬间，我的饥饿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拿着啊！”

　　我接过那半块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就算是晚餐了。虽然还没到晚上，但用吴哥的话说就是“过五不食”，也就是说过了傍晚五点之后就不吃东西了。

　　为了抵抗饥饿，他想到的办法就是早点睡觉。

　　天还没黑，我们就开始关门睡觉了。

　　我实在是太累了，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凌晨一点钟。

　　说实话，如果不是听到了一些声音，我根本就不会醒。

　　那声音一开始是莺声燕语，后来就开始狂狼起来，听得我浑身直难受。没想到这里的房子隔音效果这么差。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我有些焦躁，忍不住翻了个身。

　　没想到，吴哥也醒了。他踢了我一脚，教训道：“别胡思乱想，赶紧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