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闲来无事碳烤鱼

　　众人都纷纷过来观看吴掌柜手上的画，又不禁深深被震撼到了。吴掌柜的这幅肖像和王四娘那幅自是另一种风格，王四娘那幅是给女子画的，画风偏向唯美清新，有股女儿家的娟秀的感觉。而吴掌柜的这幅给中老年男子画的，画风写实凝重，那满面皱纹尤其充满了时间的力量，让人一看无不被深深地震撼。

　　众人再一对比这一男一女两幅画，觉得这吴掌柜的话说得真不为过。听得九儿和小橘心里都喜滋滋的，觉得自家的官人实在太厉害了。

　　吴掌柜指着手中的画道：“老朽好奇，敢问二郎此画收钱几何？”

　　吴凡笑道：“老掌柜说笑呢，自然是赠予老掌柜的。”

　　吴掌柜笑道：“老朽是好奇二郎作画的定价。”

　　吴凡道：“我欲每尺两贯，若需特定场景写真则翻倍。”

　　除吴掌柜外，其余人皆听得咂舌。

　　吴掌柜道：“杭州城里以宋天然写真馆价钱最高，每尺八百。若以二郎之画论，两贯委实少了。”

　　九儿不免担心道：“官人，两贯可是不少呢，是否太高了些？”

　　吴凡当然知道定价的重要性了，尤其写真又属于艺术消费品，定价就更重要了。吴凡道：“定价高低根本上是由画本身决定的，我的画与时画比还是值得两贯的。假若定价更低，首先未必会吸引更多顾客，其次就算顾客纷至沓来，我一人作画且能忙得过来。而且定价过低，会影响到品牌价值，以后想涨价也更困难。”

　　吴掌柜道：“若单论画之逼真传神，二郎之画定价百贯都不为过。老朽见过好些宫廷画院的画师，给人作画皆以百贯计，但他们那些画怎及得上二郎分毫。”

　　吴凡道：“那些宫廷画院的画师有官家在后面背书，其本身就是品牌，就算在白纸上签个名那也是值钱的。”

　　吴掌柜笑道：“那老朽也要请二郎在这画上签名呢。”

　　吴凡笑道：“那是自然。”说完便在两张画上均落了款，然后取出一方印章，在画上用了印。圆形印，四字小篆“镜花水月”。

　　写真馆开业以后自然是没有生意的，这是完全在吴凡意料之中的。一是写真馆位置太偏了，连过路的也没几个。二是他也没做宣传，这临安城里到现在估计知道他这店的人也不会超过两个手的数。但这头三五天竟然没一个光顾，哪怕路过好奇瞧一瞧的人都没有，不免让他内心有些慌。

　　这些天虽然无人光顾，但他也没闲着。他坐在店里静下心来画了很多幅画，大小不一，有画街上小贩的，有画湖边仕女的，有画林间花鸟的，人物动物男女老少皆有。他是想趁着现在比较闲赶紧多练习练习，既然靠这个吃饭，总不能像在广告公司打故事板那样随便忽悠几下，别人看得懂就好了。另外，他也挑选了几幅比较好的送去吴掌柜那里装裱了，挂在了店里。剩下又挑出了几幅放在画架上，每日开门后就拿到门外放着，以等别人来看。

　　吴凡的性子野惯了，以前隔三差五就要往野外跑，去登山去露营。现在让他一个人坐在店里从早坐到晚，他真是坐不住。这些天也无人光顾，他每日里画完三四幅画便早早关了店回家去了。

　　每日里他进了清波门，也不过申时。然后他就一路慢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路上欣赏着这临安城的街景，偶尔看到好玩的也会驻足看一小会，既满足他的好奇心，也是在观察这个时代的生活，也为未来做广告做咨询打下些基础。

　　前些天经过清波门，他见到有人拎着几条大鲤鱼在叫卖，这让他想到了以前经常吃的烤鱼。自打吴凡进了临安城，他一直过得很紧张，找房子、成亲、做规划、开店等这些事差不多都在一个来月的时间里做完了，搞得他筋疲力尽，对于吃饭根本没时间往那上面去想，只要能吃饱不饿就行。当然，唯一在吃上面花精力的是他改变了家里吃饭的吨数，由一日两食改为三食。当这两天闲下心来一路晃回家的时候，才注意到这街面上的吃食，然后又不禁拿这时空的吃食和他以往吃的做些对比。。

　　吴凡很爱吃烤鱼，以前经常找两人出去吃烤鱼，边吃边喝啤酒，边吹牛，那感觉十分惬意，舒心。他吃过很多家不同风格的烤鱼，尤爱一家的所谓苗家烤鱼，特别爱吃上面的蒜薹，每次去都交代老板要多放些蒜薹。想到以往的很多吃的东西，吴凡不禁心里叹道：可惜，可惜了，这大宋朝没有辣椒。没有辣椒，这世上的很多美食也大多没了灵魂。

　　前几天看到卖大鲤鱼的，他就想这鱼两三斤左右刚刚好做烤鱼，于是他就琢磨着自己怎么做烤鱼。昨日他便去铁匠铺订制了一个铁盘，铁盘是按他以前吃烤鱼用的盘子的样式打造的，他把图纸画好了给铁匠，那图自然画得很逼真，然后他又亲自解释一番，今日下午他便取了回来。那烤鱼盘上下两层，上层盛放烤鱼，下层放炭火，铸铁打造十分沉重。

　　今日下午他关店时间更早些，取了烤鱼盘，顺路买了一条鲤鱼，然后又一路买了些调料和蔬菜，兴冲冲的回了家。

　　吴凡进了家门忙招呼九儿和小橘过来，告诉她们今日要给她们做家乡美食，让她们学着点。两位女子是知道吴凡会做饭的，这来临安的一路上也见过他做饭，但那时野外简餐能吃即可，正儿八经下厨房做菜可没见过。所以，她们倒是十分期待。

　　吴凡先将鲤鱼洗杀干净，然后将鱼腹剖开，两面打一字花刀。然后把鱼放在铜盆里，放入葱段、姜片、花椒、盐、酒，用双手轻轻揉搓一会，放一边腌制。他边做边和九儿、小橘说着过程和细节。

　　鱼放在一边腌制的同时，他吩咐九儿和小橘把蔬菜洗了。自己找出两条麻布把烤盘上层的两只耳朵缠了起来，这样用手端的时候就不会烫手了。然后拿出几块炭放在下层烤盘上，把下层烤盘直接放在了正厅桌子上。

　　吴凡又转身去了隔壁周邦家，他进了院子喊了一声“大哥”，只见王四娘迎了出来。她对吴凡一福，道：“你大哥还未回来呢。”

　　吴凡道：“大嫂，我做了家乡的烤鱼，待会大哥回来你们一起过来尝尝啊。”

　　王四娘道：“多谢二郎了，待会你大哥回来便告知他。”

　　吴凡打过招呼便转身回去了。进了厨房便将此事说给九儿她们听了，之前找镜花水月那店铺的主人周邦帮了很大忙，而且连牙子钱都没收他的，到现在也没好好谢谢人家。九儿和小橘听完都觉甚好，人多热闹。这古时，没有电视、网络，甚至连书也没几本可看的，加之她们在临安城也认不得几个人，整日里在家除了做些家务、女红，剩下时间都很无聊，所以听得待会儿周邦夫妇过来一起吃饭聊天自然十分开心。而且也该好好谢谢人家，成亲也多亏这对夫妇帮忙操持。

　　吴凡见菜也洗好了，鱼也腌了差不多时间了，便让小橘灶里点火。待锅烧七八成热，锅内放入猪油，烧至七成热，放入葱姜爆香，然后依次放入切段的蒜薹、新鲜黑木耳、油皮也就是腐竹、豆芽菜，撒上盐，倒入酱油、酒（宋朝的酒其实和九百年后的料酒差不多，大多都是粮食发酵的加饭酒）爆炒起锅，放入烤盘上层铺底。

　　锅内放入菜籽油，烧至六成热，下鱼油炸，将鱼煎至两面金黄，捞起。锅内留底油，烧至七成热，放入豆酱、芥辣粉、麻椒、葱姜蒜爆炒，然后放入清水、盐、糖大火烧开，再将炸好的鱼放入锅内小火慢炖。这芥辣粉是吴凡好不容易在街上作料铺找到的，用以替代辣椒用的。其实这芥辣粉和芥末差不多味，所以他刚刚只是稍微放了点，增加些辣味，不敢放多，怕太呛了。

　　交待灶下改小火，自己转身去将桌子上下层烤盘内的木炭点燃了。

　　厨房锅内小火差不多煮一刻钟左右，汤也收至仅剩半个鱼身时起锅，连鱼带汤全部倒入上层烤盘，再在上面撒上芫荽、芝麻。然后，锅内复又放入菜籽油，烧至七八成热，放入花椒，将爆香的花椒油淋到鱼身上。

　　最后将上层烤盘放到下层炭火之上，炭烤鱼即大功告成。

　　也正好，周邦闻着香味就进来了，他笑道：“二郎，做得什么惊世美食呢？怕是连大内也闻到了你这香味呢。”

　　吴凡笑道：“炭烤活鱼。全天下唯此一家，官家若是想吃也得寻味而至呢。”

　　最后那花椒热油一淋，完全激发了芫荽、芝麻及鱼肉蔬菜的香味，的确满屋飘香。这盘烤鱼，唯一缺少了辣椒，有点遗憾，否则就完美了，至少对于吴凡来说能做出这样来的确很完美了。

　　吴凡让九儿又炒了两个小菜，温了一壶酒，忙叫周邦坐了下来。发现王四娘未到，忙让九儿过去请王四娘过来。

　　其实，之前吴凡去周邦家打招呼时，王四娘晚饭已快做好了。这时九儿请了她过来，她顺手把做完的两盘热菜也端了过来，一盘油焖冬笋，一盘白灼虾。这两盘菜，尤其是那盘油焖冬笋油黄透亮，上面撒点绿色的小葱，看着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这王四娘原先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自小对书画音律不太感兴趣，倒是对厨艺很感兴趣，所以家里也是任由她经常学厨做饭。到得在这临安城安顿下来，周邦整日在外做房牙，夫妇俩又无子女只她一人在家实在无聊，后来就慢慢出去做起了厨娘，偶尔有大户人家酒席宴请的就请她过去做些拿手的菜。

　　众人坐定，吴凡道：“自家兄弟，不必拘礼。大哥大嫂赶紧尝尝。九儿、橘儿也都尝尝。”

　　众人皆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麻，辣，鲜，香，鱼肉嫩滑，味道浓郁，众人无不交口称赞。但动了筷子就停不下来了，都又去夹些菜来尝尝。

　　这宋朝的饮食烹饪技艺较之唐朝以前有了巨大变化。首先在炊具上，铁锅的普及让宋朝的烹饪技艺发生了质的改变，以前朝代饮食都是以煮为主，普及了铁锅便新生了炒、煎等烹饪技法，食物味道一下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其次，商业的发展导致饮食业的飞速发展，从而进一步推进了新的食材、调料的出现，也进一步推进了烹饪人才的发展。从而复又推进上流阶层对烹饪的需求进一步增长，这也是王四娘能够出去做厨娘的一个重要原因。

　　宋朝是中国饮食文化的重要转折点，很多新的烹饪技法、新的食材调料都在这一时期形成出现，很多新的菜式也是在这一时候发明出来，也因此很多还不完善。若和九百年后的烹饪技法比那肯定是相形见绌了。

　　比如今日这盘炭烤活鱼，运用了腌、炸、炒、爆、烧、烤等技法，味觉上麻、辣、鲜、香、甜等。如此复杂的技艺，如此丰富的味道，他们四人哪里见过，哪里尝过。

　　王四娘作为专业厨娘自然水平不差，她尝完不禁问道：“此鱼，二郎下厨做得？”

　　吴凡道：“正是，嫂嫂觉得味道如何？”

　　王四娘道：“美味，实在美味得狠。”

　　周邦笑道：“怕是四娘从未见过此鱼吧？”

　　王四娘道：“当真是没见过此种烹饪方法。二郎何不做此鱼来卖？定会大卖。”

　　小橘忙附和道：“对啊对啊，官人可做此鱼来卖呢。”

　　吴凡笑道：“越是好东西，越是容易被人仿制。我若卖此鱼，不出三日，临安城内各家酒楼食厮皆是炭烤活鱼。”

　　周邦笑道：“二郎说的极是，这烹饪之法易学易会，也卖不得几日。唯二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写真画法别人学不去，所以二郎开个馆连招牌都不需要。”

　　吴凡笑道：“大哥莫要取笑，委实是身无本钱，才选那偏僻之处，所以连招牌也懒得做了。这不开业多日，也未见一人。”

　　周邦忙道：“二郎莫急，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吴凡道：“借哥哥吉言，来，满饮一杯。”

　　这冬日里太阳落得早，太阳一落下去外面就变得十分寒冷。见天开始擦黑，小橘忙将正厅的门关了起来，点上灯。这寒冷的冬日里，五人围坐在桌边吃着热气腾腾，麻辣鲜香的烤鱼，看着那炭火忽明忽暗地闪着红光，听着那烤盘里咕噜咕噜的声音，说着这临安城里的一些有趣的见闻，真是好生惬意。

　　这日吴凡一早起来，锻炼、早食完，便如往常一样要往店里去。九儿跟过来道：“官人，今日要早早回家来。”

　　吴凡道：“今日有何事？”

　　九儿道：“明日冬至，官人不知？”

　　吴凡道：“冬至有什么要做的么？”他以前没来这时代时每年也是有冬至的，但也就是个普通的节气而已，顶多有北方的朋友那天要吃顿饺子而已，没啥特别的，不影响任何事情。

　　九儿道：“官人不知，冬至大如年，今日当祭祖、冬除守岁。冬至士农工商均歇业三日，连官家也要歇了呢。”

　　吴凡道：“那镜花水月也要歇业三日呢？”

　　九儿笑道：“自是歇业三日。官人不如回来午食，午后陪妾身和橘儿街上采买去。”

　　这才开业就要歇业三日，这家里娘子还得上街去购物，也不知道九儿那里还剩多少钱了。但是节还是得过啊，家里娘子该采买还是要采买啊，只怪自己还没挣上钱瞎操心也没用。

　　吴凡忙道：“那我中午便回来。”

　　上午吴凡先到吴氏装裱铺拿了前几日送来裱得几幅写真样，准备挂在店内。在装裱铺和吴掌柜闲聊了几句，也看到吴掌柜已经把写真馆开业那日吴凡给他画的肖像装裱完挂在了铺内正中间。

　　这画一装裱完就立马摇身一变，实实在在一件艺术品了。吴掌柜道：“可惜，老朽膝下无子，否则此画传下去也是传家宝呢。”

　　回到店里，挂上裱好的画，脑海里一直回味着昨晚吃鱼的画面，索性坐下来又把晚日众人吃鱼的画面画了下来。素描画完，看了半天又用颜料把那盘烤鱼细细地着了色。着完色，他坐在那儿看着纸上的那盘鱼，真是活色生香。忽然他想，这宋朝饮食业倒是很发达，但去酒楼点菜不是很方便，尤其他这种外地人第一次去酒楼，看菜名根本不知道那是啥菜，里面有啥，比如像什么水晶脍、芙蓉团等。若是能像九百年后那样有图画菜谱就好了。这天下也就我一人能画这逼真的菜谱了，以后要给那些大酒楼如丰乐楼都整上图画菜谱，每张图收一贯钱，全临安城的大酒楼要是都做的话，那也是很大一笔钱呢。

　　他想想就觉得很美。不过不能是这写真馆去画，这是给上流人士写真的，是高雅艺术品。画菜谱需要广告公司来做，到时可把隔壁几间房收拾出来开个广告铺子。但是自己就一个人，一边画人一边画菜谱不太妥当，而且业务量大了也忙不过来，看样子还得开个培训班，招收些学徒，这个得好好想想。

　　吴凡写真馆开业到现在一个顾客都没有，他就在想开广告铺子的事了，甚至还想招收学徒。他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就像以前买彩票，买完就爱想中了五百万怎么花似的，但他也从来没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