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家督公绣花吗？

　　“翟元何时回来？”秦斐然被墨玄安排到一处幽静的院落，没有一丝东家大喜的气氛。

　　许是翟元此人杀伐成性，喜怒无常。

　　翟府美则美矣，却处处充斥着一股阴沉森冷。就连来往忙碌的下人，都麻木着一张脸，没有一丝生气。

　　入了翟府，墨玄对秦斐然的态度明显敷衍起来，不耐道：“督公日理万机，近来提司厂事多，两三天也未必着家。秦小姐安心住下，如有需求，可放心差使茉如和茉涵。”

　　墨玄拍了拍手，门外近来了八个丫鬟，他独独只介绍了前头最标志的两个丫鬟。

　　“翟府的规矩，两人会告知秦小姐。督公的内宅，属下不方便逗留，先行告退。”墨玄将秦斐然送到目的地后，一刻也不想逗留。

　　秦斐然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墨玄便迅速消失在门口。

　　“茉如参见夫人。”

　　“茉涵参见夫人。”两人领着身后六个丫头，齐齐向秦斐然行礼。

　　“起吧。”秦斐然绕着屋子转了两圈儿，这房子精工雅致，特别是床栏上雕刻的花鸟，很秀气却不像一个正常男子会喜欢的风格。看来男人被阉掉以后，审美真的会偏于女性化，就像东方不败一样。

　　秦斐然从未接触过这种类型的男人，她兴致勃勃问道：“你们督公平时绣花吗？”

　　“夫、夫人慎言！”几个丫头被秦斐然语出惊人，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惊惶看着四周。

　　茉如紧张兮兮道：“督公的卧房不在君兰苑，这里是特意为夫人准备的香闺。”

　　“分房睡？”挑眉，秦斐然有些发愁。

　　她的目的是杀掉翟元，从墨玄的话来看，翟元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再分房睡，她估计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翟元几次，那还怎么完成任务？“带我去翟元的房间。”

　　分房睡是不可能的，反正那男人也被阉掉了，秦斐然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贞操。

　　“这……”几个奴婢面面相觑，拿不定注意。

　　茉如为难道：“夫人，您就别刁难奴婢们了，没有督公的吩咐，谁也不敢带你去。”

　　秦斐然沉默片刻，看出这些丫头是真不敢，可她必须在翟元的卧房守着。见识接触过眼前鲜活的一切，她不太想回到那片白色空间去。一个人寂寞太久，会疯掉的。

　　“那我自己去吧。”在秦斐然看来，若是她自己找到了，就跟这些丫鬟没关系了。并非没考虑过这些丫鬟是否会因为自己的肆意妄为受惩罚，那都与我无关不是吗？

　　不能完成任务，就代表要回到那片空间去。怜悯同情只是多余的东西，于她毫无帮助。

　　秦斐然：指路。

　　心中默默对系统念道，瞬间秦斐然眼前便多了一些旁人看不到的箭头，指示着她朝翟元的卧房走去。

　　与此同时，翟元正襟危坐在富丽堂皇的提司厂正殿内。一边看着手中汇报叛党情况的折子，一边听墨玄禀报在秦府内发生的一切。

　　墨玄打量着翟元的神色，小心翼翼提议道：“需不需要属下把秦斐然的资料调出来再看看？”

　　夕阳的余晖打在翟元身后，金粉色霞光衬得督公丰神俊秀的面容更俊美无俦。偏偏他造下的杀孽太多，浑身煞气重。以至于这份儿俊美，凌利得犹如一柄开锋后的刀，锐气逼人。

　　“有这闲工夫，不如找找旧宗卷。乱党近来骚动频繁，不知又在京中安了多少眼线。皇上命杂家彻查，你去调两拨人，务必在后天之前，将可疑名单列给我。”啪一声合上折子，翟元犀利的视线射向墨玄。

　　秦本之的女儿，他又不是没见过。翟元年前出原京抓叛党归来，于同庆楼门前可看了一出好戏。秦本之的女儿联合相府大千金，狠狠欺负了相府二千金一回。小模样骄横跋扈，煞是可爱。就是蠢了点，被云相家的大千金当枪使了也不知道。

　　“督公，属、属下有事禀报。”翟元正回忆着第一次见秦斐然的画面，他搁置在府里的暗卫却忽然出现在房间里。

　　翟元敛了敛心神，不悦道：“有事便奏，何故吞吞吐吐？”

　　跪在地上的暗卫语气变得古怪，一副见鬼模样：“夫人她……她催您回去拜堂。”飞快汇报完府里发生的事，暗卫觉得要么是自己今天没睡醒还在做梦，要么就是中毒出现了幻觉。

　　暗卫一句话，令场上除当事人外，唯一的听众石化了。

　　墨玄脸上见鬼的表情同暗卫如出一辙，这女人可知自己嫁与的男子是谁？竟变换法子作死，简直清奇！

　　他忍不住冒着被抓包的危险，稍稍抬头偷看督公神色。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掌灯的太监也不知为何，这时候还不伺候灯火。暗影笼罩了翟元大半身子，将他的面容隐在阴影处，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凭墨玄瞪得眼睛都疼了，只依稀瞧见督公泛着凉薄冷意的眸光。

　　“啪。”翟元将手中的折子丢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声响打在墨玄和暗卫心上，竟齐齐缩了缩肩膀：那女人死定了！

　　“回府。”翟元从阴影中抽身出来，艳红的官袍飘逸。他脸上的线条紧绷着，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暗卫不敢深思，连忙跟上步伐果断的督公。

　　翟元回到府邸，以往死气沉沉的宅子，此刻灯火通明。下人们神色有些惊惶站在灯下，看到翟元来势汹汹从远处策马奔来。

　　他英挺的两道眉毛，拧在一起，黑白分明的凤眼掠过森冷杀机。

　　门房只粗粗瞟了一眼，便吓到腿软了，不敢再看。他不可自制发着抖，听到督公吁马翻身的声音。本以为督公会兴师问罪，携着夜色幽凉的俊美男子，却已经越过门房朝宅子里走去。只留给他们一袭挺拔修长的身影，不知其心思。

　　就像下人捉摸不透翟元心思一般，他也有些看不透秦本之嫁过来的女儿。

　　一路上，谁人见了他都跟个鹌鹑似得。这女子，竟敢笑眯眯冲他招手，邀他坐下一起用膳。

　　桌上摆满珍馐美味，斐然婉拒了沫涵帮忙的意图，亲自替翟元盛了一碗汤。蔬菜漂浮在汤中，呈现出一抹翠色。她素白皎洁的手指，与莹润的瓷碗构成一幅很美的画面。

　　但翟元却一点也欣赏不来，冷漠的视线充斥着审视，自秦斐然手上掠过，落在她笑吟吟的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