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闹事

　　江婶愁绪不展，心里也清楚这个道理，可欢丫头脾气倔，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就怕这丫头一脑袋扎进去，不搞出点儿动静来不罢休啊。

　　日头西落，杨家寂静的小院儿中，杨欢双手飞快，银针在她手中来回飞舞，泼墨的长发肆意散落在身后，精致的容颜在白雪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杨锐搬了个小凳坐在她身边，撑着脑袋靠在她腿上，小脑袋一点一点，迷迷瞪瞪打着瞌睡，手里还攥着那只兔子木雕。

　　“啪嗒”一声，一块儿小石头从墙边扔到她脚边，上面缠绕着一张小纸条，杨欢疑惑蹙眉。

　　斟酌半晌，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一手扶住杨锐，一手捡起石子，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现在整个村里的女人都要仰仗着她，上赶着讨好都来不及，不可能说会用些阴法子来害她，至于那些男人，恐怕不屑于跟她一个小女娃一般见识。

　　排除危险因素，杨欢慢条斯理解开石子上面的绳子，纸条上歪七扭八，龙飞凤舞的字体印入眼帘，看的她太阳穴直突突。

　　零碎的字连起来仅是一句话，人有贪欲，多加小心，看起来，那家伙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这把字…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连她一个半路出家的都比他写得好！

　　没错，她就是这么聪明，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给她送信的人是谁，真是长本事了，从木头到兔子，现在连信都能送进来，果然还是她家的墙太矮！

　　送完消息往回走的谢勉莫名觉得鼻子一阵发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去，那颗歪脖子树下，仍旧空空如也，他想要见到的人，并没有出现，让他不由有些失落。

　　罢了，日后还有的是机会，眼前，还是先把未知的危险解决了再说。

　　翌日，大好的天气，在阳光的照射下，层层积雪渐渐融化，从早上到中午，杨家都是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媳妇婆子接连不断。

　　期间多多少少也会夹杂着一两个大男人，那都是来为自己媳妇送料子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听说，这里也做男装。

　　至于为啥来的这么早，那当然是因为杨欢定的规矩！

　　一天最多只收十个料子，多了塞银子都不要，错过了今天，再来那就得七日之后了！

　　“好了各位，今日十匹料子已经全部收好，实在抱歉，请各位七日之后再来。”

　　说起来，这规矩也是在她看到名单之后最新出炉的，实在是之前没想到会一次性来这么多人，单是忙着收料子都忙不过来，更何况是做。

　　迫不得已，还连累的江婶起了个大早，跟着忙活来忙活去，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啊。

　　“杨家丫头，你看我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就让我们把料子都留下，丫头你慢慢做，我们不急的，这料子也不轻快，带过来再带回去，累着哩。”

　　“这位婶子，不是我不愿收你们的料子，而是太多了容易混，到时候，这责任还是要我来背不是？不如这样，今日各位且先回去，等到七日之后，我便让人上门去取，也为各位省点力气和路费，如何？”

　　不用来回跑已经很不容易，好说话的人当即便同意了，留下信息之后，带着料子怎么来再怎么回去。

　　而那些杠头，却皱着眉头死活都不愿意。

　　“这各家各户都不住在一块儿，万一到时候漏了怎么办？就在张纸上画上点儿东西就能记住了？我看悬着哩，这我们花钱买料子也不能白买啊！大伙说是不是！”

　　“对啊对啊！大老远找你做袄子，这进门还没待热乎呢就把人往外赶，到底是没有娘教的，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话越说越过分，甚至连死去的杨父杨母都给牵扯进来，杨欢面色陡然一沉，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先捂住杨锐的耳朵。

　　“满口污秽，出言侮辱已逝之人，原来你的教养就是这般？我今日还真是长了见识，别着急，有机会的话，我相信我娘应该很是愿意跟你探讨一番，何为教养。”

　　探讨？人都死了还怎么探讨！

　　一股凉风吹来，瞬间让人不寒而栗，瑟瑟发抖，刚才说话的妇人目光闪来闪去，上下牙床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

　　转念一想，发觉不对劲，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鬼！她刚才分明就是被这小贱蹄子给骇住了！

　　“好啊！你……”

　　“哎哎哎！怎么着，我这才一会儿不在，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家欢丫头？有什么话跟我说！正好，我也想听听，你们能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

　　一个个的，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主，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给她们点儿颜色看看，永远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江婶一跨进院门，便径直挡在杨欢面前，双臂一展就开始护崽儿，一把把面前的人推出去好几步。

　　“江婶，没有必要跟她们废话，今日不是还要上镇上吗？我想了想，还是跟江婶去一趟，看看有没有得力的人，挑个一两个回来，总是麻烦江婶，您不嫌我烦，我也要嫌弃自己了。”

　　在她破口大骂之前，杨欢及时开口制止，在她耳边轻声安抚了许久，这才算抚平她的情绪。

　　“听到没？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没看到我们还有别的事？一个个像个门神一样堵在这干嘛？

　　告诉你们，要是还想让欢丫头给你们做袄子，就一个个规矩点儿！这国还有国法，家还有家规，做生意有点儿规矩怎么了？不想做趁早麻溜儿滚回去！在这也是碍眼！”

　　连珠炮的攻击打的敌人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憋着一肚子的气掉头就走，摆出一副再也不会来的架子，然而临走之前，却还是在纸上留下了标记，女人啊，果然喜欢口是心非那一套。

　　已经交了料子，在旁边看热闹看了有一会儿的人，这才一脸歉意的上前，各种虚伪的关心和问候一番，扭着杨柳细腰就走了。

　　江婶冷啐一口，“都是些什么东西！欢丫头，听江婶的，等镇上的生意成了，这袄子咱就不做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一个村住着的，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还不如那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好伺候！”

　　杨欢倒是无所谓，反正她才刚过来不久，本来就跟他们不熟，“听江婶的，江婶也别和她们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前几日上林，挖了些草药回来，都是大补的东西，等晚上，我给江婶做个汤补补。”

　　“哎呦呦！”江婶被哄的眉开眼笑，“你这小嘴儿是越来越甜了，这也就是我家里没个大点儿的小子，要是有，直接把你娶进门做儿媳妇多好！”

　　杨欢佯做娇羞的低下头，看的江婶又是一阵欢喜，简单收拾了一番，带着姐弟二人就坐上了上镇里的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