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约定【第一部分】

　　“对了，你不去休息一下吗？我看你也喝了不少酒。”

　　“过一会吧，我刚刚其实没喝太多，之前我经常因为脑袋一热而做出蠢事，现在我需要一直保持着头脑清醒。”

　　我嘴上忙着应付总督，双手却一直在摆弄着他给我的那把M1911自动手枪。借着路灯微弱的光芒，我细细打量着这把手枪：这是一把漆成黑色的旧式军用手枪，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枪口的膛线已经变得难以分辨，顺着枪口往后看，左侧的枪管上隐约可见一段镀金的铭文：为战而生。相对的，右侧的枪管上也有同样的一行镀金铭文：荣归故里。铸铁的握把外部包裹着一块烤蓝护木，护木上刻着一颗五角星。我想，它的作用或许是为了标识，因为五角星的一个角正对着和枪身融为一体的弹夹卡笋。

　　我轻轻按下卡笋，取出了弹夹。七发子弹整齐的排列在弹匣里。本来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我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细节：排在弹夹最上方的那枚子弹，隐约显露出了几道刻痕。出于好奇，我将那枚子弹取了出来，细细端详。借着亮光，我看清楚了，那些所谓的刻痕刚好组成了几个清晰的字：塞德里茨。

　　“总督，这是什么意思？”我很不解。通常来说，在子弹上刻上某人的名字是为了在复仇之时用这枚子弹将仇人送入地狱，但是这几个字虽然略显模糊，但是也能清晰的看出来刻的力度并不大，也就是说总督并不是带着愤怒和复仇的心情将它们刻上去的。既然不是为了复仇，那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啊……”总督转过身，在灯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了他苍老的面庞。五十余年的风风雨雨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纵横交错的皱纹，只有那双黑豹般的眼睛还在散射着光芒。

　　“这是我曾经的部下，她们都被战争夺去了生命……”总督点燃了一支烟“我曾经发誓要为她们报仇，要用这些子弹亲手结果那些挑起战争的暴徒。可惜议会说我年事已高，无法继续亲临战场指挥战斗……”

　　“您是说，您曾经的部下？”我吃了一惊“那这些名字，她们全是舰娘？”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六枚子弹全部取了出来。果然，那些子弹都刻着不同的名字：自由，无畏，松岛，皇帝，阿勒维尔……而当我的视线聚焦到那个压在弹夹最底部的子弹上的时候，我大吃一惊。与其他子弹不同，这颗子弹上刻着的字光亮如新，这是几个我既陌生又熟悉的字，曾使我欢喜无比，又使我痛苦万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这几个字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老……老师？这是……小雅的名字？”

　　“是的，她曾经也是我的部下，是舰娘。”我的声音在颤抖，可总督的语气却显得非常平静。

　　“您是说，小雅她是舰娘？”我继续问道。

　　“是的，就在出事的前两个月，她跟我说想她成为舰娘。看得出来，她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因为当时的你马上就要毕业了，而且你的成绩优秀，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成为舰队指挥官，那样的话你们以后恐怕就很难相见了。”

　　“她求我帮帮忙，让我把她分到你的舰队，为你鼓劲。并协助你和其他舰娘并肩作战。为此，她接受了训练，我甚至还为她定制了一套舰装。可是……”总督叹了口气“在EW6项目开始的初期，普通人之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也不能很好的操纵舰装，其原因就是人体无法与作为外来之物的钢铁装备完美契合。后来为了提高舰装的契合度，我们改用经过基因改造的一批海军志愿者作为试验舰娘，小雅就是其中之一。不幸的是，当时这种技术尚未成熟，经过基因改造后的志愿者会变得相当虚弱……”

　　“所以说，小雅是因为我才死的吗……”此时此刻，言语难以表达我心中的后悔和自责，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该死的，我为什么一定要和她讲自己注定要当指挥官啊……”我猛地一锤地面，

　　“孩子，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相信她不会怪你的。而且，我认为如果她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希望你能够调整好心态，坚强地活下去吧……”

　　“总督，你放心，我会用这枚子弹，将杀害她的凶手送进地狱。”我不动声色，默默地把这些子弹一个接着一个地装回了弹匣。待最后一颗子弹装填完成之后，我将弹匣插入握把，随后猛地一拍，伴随着卡笋就位的清脆响声，全部七发子弹都恢复到了待击发状态。

　　“孩子，纵使复仇的心能让你情绪高涨，你也不能抱着复仇的心态去复仇。那是不对的。孩子。”

　　“我只知道，任何人都要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我显然没有把总督的话听进去。一想到前海在遭受大轰炸过后的惨状，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将那把枪狠狠地往腰带上一别。而在腰带的另一侧，就是爷爷送给我的那把左轮手枪。

　　“祝你好运，孩子。”总督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可还没等我放松一秒钟，他的语气就再次变得沉重了起来：“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现在你不再是振洋军校的学生。而是掌管一个基地和数支舰队的EW-6指挥官，你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将会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生死。”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

　　“那么总督，我该怎么做？”

　　“在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决定。”

　　我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可才走了几步，我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连忙转身问道：

　　“哦对了，总督，亚利桑那现在在哪？我想见见她。”

　　“哦，那孩子啊……应该在她自己的房间休息吧，需要我给你带路吗？”

　　“不用了，谢谢您。”不等他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