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未来

　　在季善看来南蛮人的铁炮不过是旁门左道、奇淫巧技罢了，他对此类行径深恶痛绝。季善一直对自己身为剑士的身份骄傲着，而这份骄傲绝不允许任何人亵渎。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这是渡守给予季善的教导，季善一直牢记于心，并奉之为真谛。

　　在季善看来，唯有努力的淬炼自身，练就强健的体魄，高超的剑术才能称之为强大。

　　季善一路数落这南蛮人的不是，抨击铁炮这无耻的武器，“如果仅凭着一支铁炮便能杀人，无需技巧，不怀荣誉，没有敬畏之心，那么努力的人的努力还有何意义？我们练就的剑术岂不是成了笑话，这个世间的强者绝不对承认此类奇淫巧技的。”

　　然阿辻却有不同的看法，阿辻不喜欢季善的说辞，季善便是世间所谓的强者，如今季善已经获得了奥义的资格，而阿辻却不过刚刚迈入目录的门槛，阿辻知道那怕自己穷尽一生都不可能追的上季善，季善是真正的剑术天才，而自己不过是个三流剑士。

　　季善是强者，而铁炮的出现威胁到了季善作为强者的地位，而对于阿辻来说却不是这样的，铁炮的出现让阿辻看到了打败季善的希望，如若剑术上毫无造诣，难道不能另辟蹊径吗？！走一条不同的路。

　　但是铁炮的缺陷如施帝德所说，既无法胜任恶劣的天气，而且除了威力之外，其他皆不如弓箭，射程不如弓箭那么远，不过百步之远，装填极其麻烦繁琐，战场瞬间万变，怎么可能有给你准备的时间，更遑论这东西所需工艺技巧之娴熟，成本之高，远不是阿辻所能承担的。

　　这兵器日后必定能取代刀剑，揭开新时代的帷幕，这是一个改变世界战争历史的伟大发明。阿辻回想起施帝德的话，在他的心里有一颗幼小的火苗在闪烁，这火苗所散发的光热是如此的微弱，就连他本人都没察觉。

　　“哥哥。”

　　“........”

　　“哥哥。”叶子声音比第一次大的多。

　　“嗯。怎么了？”

　　“只是看你一直在发怔。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叶子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阿辻摇了摇头。

　　阿辻回过神来，发觉已经身在村子里，季善也已经回去了。

　　“季善说下个月游魂要一起来。”

　　游魂是五月中旬祭拜逝者的节日，村民用彩纸折成一朵朵纸花，下面由一个简易的圆木托着，纸花的花芯处立着一颗白蜡烛。在游魂的那天夜晚，村民点燃蜡烛，将花灯放入忘川河中，让花灯顺着忘川河的流水飘入黄泉之国，上面寄托着生者对死者的追念。

　　那一天百千朵花灯一同漂流在忘川河里，将冰冷的河面映的别样红，仿若燃烧的彼岸花，生者的思念就连夜间的寒冷也一并驱逐。蜿蜒细长的忘川河在黑暗中游弋，仿佛长着红色鳞片的巨蛇。

　　“那就去吧。那景色确实壮观美丽，怎么看也看不腻。每次站在沿岸上，总是会会不自觉的沉浸其中，仿佛自身的灵魂被忘川河拽入其中。”每年的游魂，阿辻总会站在干岸上，看着静静燃烧的忘川河，一看就是几个时辰，有时也会自己亲手放几盏花灯。

　　“喜欢红色？”叶子问道

　　“如果一定要在喜欢和讨厌中选一个的话，大概是喜欢吧。”

　　.......

　　回到家中，渡守便叫唤阿辻去了书房。

　　家里的书房很是朴素、简洁，房间里鲜有装饰品，所谓的装饰品也不过是几幅挂字，惠子曾觉得书房过得单调，想放几瓶花，也被渡守阻止了。渡守认为练武之人不可过度拘泥于外物，唯有过着朴素简单的生活，才能练就强大的心智。

　　但是渡守已经成家，也不愿妻儿跟着受苦，便建了这书房来警示自己。

　　渡守正襟危坐的坐在在矮桌前，面容严肃，抿着嘴，后面的刀架上放着两把刀，一把长刀一把短刀。

　　阿辻预感渡守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收起玩笑的性子，也不问缘由，静静的坐在对面。

　　“阿辻，你今年已经十六年了吧。”渡守开口问道。

　　“是的，父亲大人。今年正满十六。”

　　“九岁进入道场。”

　　“是的。”

　　“那就是习武七年了。”

　　“诚如您所言。”

　　“目前也不过是目录的资格！”

　　“是的。”

　　渡守言语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谓，不像一名父亲与儿子之间的对话，更像是师傅对不成器的弟子的质询。

　　阿辻心里一直扑通扑通的跳着，额头上细汗密布。

　　“或许对于普通的弟子来讲，这成绩算不上坏，只不过是稍显平庸，没有天赋罢了。但是你不同-----辻行，你将来可是要继承这家道场的，同时也是万华镜心流的四代目，你做好准备了吗？！”

　　“对不起。”阿辻深深的低下来头，心中满是愧疚，他辜负了渡守对他的期待。

　　“不要道歉！抬起头来！真正的大丈夫应该知耻而后勇，知不足而奋进。”

　　阿辻眼睛涨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羞痛，努力不让泪水落下，缓缓的抬起头来，对视着渡守那严厉的目光。

　　“眼泪没有落下来，很好，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稍稍训斥你一顿就会落泪，害我总是被惠子扭耳朵，总是让我难堪。”渡守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容。

　　听了渡守的话，阿辻破涕为笑。

　　“你下去吧。我明天会亲自为你制定严格的锻炼计划，你可要做好准备！记住了没？”

　　“我记住了。父亲大人”阿辻大声回应道

　　“那我先告退了。”阿辻缓缓起身，向渡守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间。

　　看着阿辻离去用袖子抹泪水的背景，渡守感到心痛，但是此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家里的道场并非非要阿辻继承不可，可收个赘养子，让叶子的丈夫来继承家业，但是这之后呢？阿辻可如何是好？难道要当个卑贱的贩夫走卒吗？阿辻做的了这些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