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丞相之女

　　不过，可能要感谢过去在部队经历的那些心理素质教育，她很快还是安定了下来。虽然这绝对不属于过去部队所模拟的或者她经历的任何一种环境，但她还是抱着存在即是合理的心继续留下来。

　　况且，如果她本来就已经死去的话，那么在灰飞烟灭之前能够看一场戏也是不错的。那第三个人还没有出场，她现在也不无聊。

　　“富贵，给朕取一套衣服来。”只是发呆一瞬，洛水便看到男子朝着外面喊道，声音里完全地隐藏了受伤的气息。

　　“奴才已经拿来了。”富贵应声而入，手上捧着一件新的明黄色的袍子。虽然洛湘已经换好了新衣，富贵也并没有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脸还是不由得热了。

　　洛水忍不住在心里微微叹息着，这男子的心思稳重，隐忍敏锐倒的确非寻常人物。可这堂堂的皇后也未免太过单纯，都说皇宫是一个大染缸，再干净的人一旦进去也难免要沾染上一些颜色，可只是短短的时间，她就已经看到过这女子太多的表情。

　　虽然率真是好，但在这宫中，怕是步履维艰。

　　那所谓的傀儡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竟然可以控制人的心神？洛水这些年因为任务的需要也多少接触过一些古装电视剧，不管当时是怎样装作感兴趣，其实心里只是鄙夷，认为里面有太过虚构的成分。

　　而眼下，亲眼见识到了傀儡香，洛水立马在心里更新自己的知识体系，以免自己被原有的思维所束缚。不管怎么说，她和这个叫洛湘的人，有相像的名字，张着一模一样的脸，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地在一个人的身体里重生，即使是头发。

　　所以，她多少也知道，这个人的性命安危可能也很大程度上决定自己的。

　　“朕饿了，传膳吧。”年轻皇帝在洛湘的服侍之下换好了衣服，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对立在一旁的富贵吩咐道。

　　他这样一说，洛水却立马想到了一个要紧的问题，自己如果是魂魄的话，那还能不能吃东西呢？

　　洛水承认，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特警，她绝对有着杀戮砍伐的能力和勇气，出任务的时候草根树皮也一样可以充饥，再艰苦的环境都已经有过经历。但是却偏偏骨子里就喜欢各种美食，现在，让她看着别人吃，自己却无法动嘴，是最大的煎熬。

　　然而，没有人可以感觉得到她内心的纠结，随着富贵应了一声，轻轻地做了个动作之后。洛水猛然发现有无数身着宫装的女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放到餐桌之上，又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

　　洛水立马后悔自己的五感还如此清晰地存在，那些菜肴色香味俱全，极其精致，单单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而自己依附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款款落座，却并不动筷。她原本还想知道以自己这副灵魂的姿态不知道会不会有味觉呢。

　　这时候又走进来一个身着淡青色宫装的女子，看她的装束，明显比其他宫女要贵重一些，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宫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的菜肴用盖子盖着，看不清楚，洛水在心里猜测着这恐怕就是那青玉苦瓜盅了，而这女子应该是云烟。

　　果然，那女子福了福身子道：“皇上，皇后，云烟总算是不辜负厚望，将这青玉苦瓜盅做了出来。”说着示意宫女将菜肴摆放到桌子中央。

　　她也并不拘礼，站起身，将盖在上面的盖子掀开，一时间，淡淡的香气就溢满了整个屋子。明明淡而清爽的香气，却若有若无地似乎充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让人觉得清淡中又有着浓郁，矛盾但是却并非不和谐。

　　再看那盛在白玉盘子中的苦瓜，被切成半指长，挖成中空，内里盛着乳白色的不知道什么做成的汤，白色和绿色相得益彰。

　　洛水便感觉更饿了，不是身体的，是纯粹心理的饥饿。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洛洛先尝尝，是否是以前的味道？”年轻皇帝亲自用羹勺舀了一勺汤送到洛湘的嘴边，语气依旧带有宠溺。

　　洛湘有些腼腆地就着对方端着的勺子喝了一口，洛水几乎马上原地满血复活，因为她发现自己同样拥有味觉。开始的时候是清淡的，然后从舌尖开始漫上汤汁混杂的香气，仍是品味不出来原材料，但那香气从舌尖一点点蔓延至舌底，苦瓜的味道开始并不浮现，知道香气抵达舌底，才缓缓地上升，和香气纠缠在一起，不觉得苦，只觉得回味无穷。实在是太过好喝。

　　“果然是这个味道。”女子也侧过头，对云烟翩然一笑，淡淡的，却有倾城之美。

　　洛水觉得那么美，美到妖艳的感觉，倾国倾城。这分明是和自己一样的一张脸，虽然打扮不同，过去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所以才一直被骚扰，酿成身死的结局，但却不知道竟然是这样美。尤其是笑的时候，那波光潋滟的眸子微微闪动，就好像月光荡漾开涟漪，泛着光，轻轻柔柔地划过人的心尖，眼神便动不得了。

　　这笑容落在年轻皇帝的眼里就变成了他嘴角弯弯的弧度，他笑着：“云烟果然不让朕失望，说吧，要什么赏？”

　　“皇上，兰妃求见。”云烟还未说话，富贵再次走进来说道。

　　“叫她进来吧。”年轻皇帝看了看洛湘的脸，并无半丝不悦，方才吩咐道。不一会儿，便走进来一个盛装的女子，桃红色的宫装衬托着她的脸色越发娇艳，柳叶弯眉，樱桃小口，芙蓉如面，身姿婀娜，也是美女。

　　但是但凡能够有词汇形容出来的，比起洛湘，总是要差了那么一点。

　　她走进来，款款地下拜：“臣妾参见皇上，给皇后请安。”

　　“兰儿起来。”年轻皇帝淡淡地说，虽然唤着昵称，却听不出语气里有多少宠溺的意思。但是那女子还是盈盈笑着抬起头来。

　　洛水便忍不住在心里骂上一句笨蛋，她虽然觉得年轻皇帝和洛湘情比金坚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事情，但是却忘记了这终究是皇宫，君王侧，红袖添香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虽然有那么多的小说和电视在演着罢黜六宫，独宠一人。

　　她所知道的也无非是代王对窦漪房而已。

　　这皇帝看起来也不过16、7岁，甚至更小一点，放在现代都可以说是早恋，枕边却也不止有了一人。

　　“兰儿来可是有什么事？”年轻皇帝再次开口问道。

　　“兰儿没事便不可以来找皇上么？”兰妃的语气里带着撒娇说，“兰儿只是听说云烟姑娘今日要为皇后娘娘做青玉苦瓜盅，这道菜的名字，兰儿可是不止听过一次了，所以特意前来，看能否有幸也尝上一回。”

　　“哦？兰儿也知道这道菜？”

　　“当然。兰儿未入宫的时候就常常到丞相府里找洛姐姐，哦，是皇后娘娘聊天，那时候便知道丞相大人重金悬赏聘请厨娘为洛姐……”

　　洛水觉察到洛湘在听到丞相二字的时候身体微微一颤，瞬间又恢复过来。洛水也没有想到，洛湘除了皇后的身份之外，还是丞相之女，这身份贵重可当真不一般了。只是不知为何，她内心里感觉到的却是洛湘心里的一丝惧意和不安。

　　“兰妹妹随意就好，不过是称呼。”此刻洛湘看到兰妃又要改口，开口说道。洛水发现她这样说的时候丝毫没有刚才小女子的扭捏之感，虽然眉眼间尚有稚嫩，但却当真是一副母仪天下的气势，淡淡的，却已是尊贵。

　　“那妹妹便也不拘谨了。”兰妃应着，继续说，“丞相大人重金悬赏厨娘为洛姐姐做青玉苦瓜盅之事，京城之中无人不知，兰儿自然也是心向往之。”

　　“当初丞相爱女之心天下共知，可惜却无人得知青玉苦瓜盅的做法。如今皇上大力寻来，兰儿自然要过来凑个热闹。”说到这里，一席话才算是到了尾声。

　　“我舜朝皇后喜欢的，朕自然要满足。”年轻皇上随便回了句，“既然来了，便尝尝吧。”云烟马上盛了一碗放到刚刚坐下的兰妃面前。

　　兰妃却并不喝，继续说道：“丞相不愧是舜朝第一人，虽然有两个儿子，却最宠洛姐姐，想来洛姐姐一出生丞相便知姐姐有着皇后命了。”

　　“如果你不是来品尝这青玉苦瓜盅的话，那就可以走了。”未及洛湘开口，年轻皇帝再次说道，这次的语气却是冷冷的警告。

　　兰妃立即噤了声，低下头喝了一口汤，虽然是人间美味，此刻喝到她的嘴里却也不是滋味。她原本想借着这青玉苦瓜盅做做文章，舜朝一向最忌讳外戚专权，然而如今的皇后却是丞相之女，且备受皇上宠爱。

　　同样是青玉苦瓜盅，皇帝为她悬赏天下，多年前，丞相也为她重金悬赏。兰妃原本想着这一定多多少少会提点到皇上，不过眼下却看不出来什么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