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小船若水到天明

等我和刘刚上了船后，小船吱嘎吱嘎的摇曳在了黑夜中。

我看不太清船夫的长相，但从他佝偻的体型，判断应该已经上了年纪，劳作日久，才会出现这样的体态。我掏出了烟，递给他一根，问道：“师傅，需要多少时间？”

船夫接过了烟，顺手从身上摸出了打火机，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立马明白了他是外国人。我心想双方语言不通，也无法打听赌场的信息，就索性和刘刚踏踏实实的坐着。

小船走走停停，应该是在躲避边防检查。等划到江心的位置上，船夫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我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担心他要借机劫财掠货，自己水行不通，万一在这里发生意外，定然凶多吉少。我紧张的盯着船夫，四周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我问道：“老大哥，咱们怎么不走了！”

他点上了一根烟，烟味随风飘散，很是呛人，烟味很像是旱烟。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但见他拿着烟的手上下晃了晃，似乎是让我和刘刚等一会，又像是讨要什么。我拽了刘刚一下，压低声音道：“给他点钱，别拿出来太多，零钱最好！”

刘刚在身上赶紧摸索起来，船夫看见了刘刚的动作，就把他身上的烟递到了刘刚的面前。我赶紧叫住刘刚，说道：“他不像是要钱，你先把烟接着！”

刘刚的手从裤兜里缩了回来，接过了烟，船夫又向我递了递，我也赶紧接过。借着点火的光亮，我看清了船夫的烟是卷烟器自己卷的，没有过滤嘴。我偷觑了一下船夫，船夫露出满嘴的黄牙，正对着我笑。我心里咯噔一下，怀疑是不是他在烟里加了什么，等我和刘刚被迷倒后，他再动手。一瞬间我想到一个画面，我和刘刚昏迷在船上，船夫笑吟吟的搜刮我俩身上的所有财物后，就把我俩给推下船，我和刘刚先后沉入到了江里。

我装着吸了一口，烟气在嘴里停留了一会，就吐了出去，我笑着对船夫不住的点头，夸赞着他递过来的烟。等我要通知刘刚的时候，刘刚已经深深的吸了一口，呛的咳嗽不止。我心里一下慌了，刘刚还略通水性，要是他被迷倒了，自己就真的孤立无援了。我从身后使劲的掐了刘刚不放，笑道：“不会抽烟就别抽了！你看你这样？”

刘刚不解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反映了过来，对船夫摇头示意，船夫嘿嘿一下，叽里呱啦又说一通，我和刘刚只好陪以傻笑。

我和刘刚都不敢再抽一口烟，只能任其在手里慢慢燃尽。我刚把烟蒂扔进江里，就看见了远处闪烁了几下灯光，船夫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微型的手电筒，也向对方闪烁了几下。不一会，从远处慢慢的摇曳过来一条船，当我看清来船的船上是两个人的时候，紧张的情绪瞬间要崩溃了，我一眼不眨的盯着来船，刘刚心领神会的死死的盯着船夫。

两船靠近后，两船的船夫叽里呱啦的交流了一通，来船的船夫拽起他的旁边的人，意思是让他上我们这条船。被拽起的人也是发愣，没想到能有这种变故。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只好在船夫搀扶下，小心的跨到了我们的这条船上。

我和刘刚赶紧给他腾出了地，他看了我俩一眼后，就坐了下来。两个船夫挥手告别，我这条船的船夫双臂一动，小船慢慢的动了起来。

我明白了原来船夫是在等人，悬着的心刚刚放了下来，可是我往船沿一看，顿时又紧张起来，刚刚船上三个人的时候，似乎已经到了这条小船的极限，又加上了一个人，船身吃水更紧了，我担心随时有沉下去的可能。我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船夫，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身体的状态说明他早已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好在水程没有多远，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划到了岸边，我才长舒一口气。在船上新来的那个人介绍了跟我和刘刚互相介绍了一下，他说他是火锅市人，叫宋博。闲聊中我知道了他赌债缠身，急着翻本，无意中听说了这面的赌场可以签单，就联系了这面的赌场，然后就孤身过来了。

我问道：“兄弟，啥叫签单？”

宋博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道：“就是赌场可以借你钱，让你来赌，赌赢了就把赢得那部分给你，输了的话把借的钱还上。”

我长长“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我编了个瞎话，说自己和刘刚是来这面旅游的，听说这面有赌场，就过来看看，涨涨见识。

我们三人上了岸，路边早已有人等候，来人身高大约一米八左右，不胖不瘦。一见我们下了船，热情的招呼道：“各位老板来啦！”

他在前面带着路，我们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了他的身后。他把我们领到了一辆皮卡旁，问道：“各位老板，我们是先去吃个饭，到宾馆歇一歇，还是直接去赌场？”

宋博要直接去赌场，我和刘刚选择了吃饭休息。来人没有过多的介绍自己，说让我们管他叫小吴就行。

小吴先把我和刘刚送到的酒店，酒店门口早有人等候，等候的人身材瘦小，皮肤黝黑，小吴停下车后对他打了一个招呼，那人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小吴道：“猴子，两位老板旅途累了，你这边安排一下！”

我俩简单的跟宋博告了一下别，就下了车。我打量着酒店的招牌，用汉子写着迎宾酒店。说是酒店其实只是个三层小楼，楼体外表破败。猴子解释道：“这儿跟内地没法比，委屈两位老板了！”我也说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听口音应该是铁观音那面的，看来这个赌场像臭泥一样吸纳了国内五湖四海的污垢。

我见他拿出烟来要给我和吴一递烟，我抢先一步掏出烟来，递了过去。猴子接过了烟，笑道：“这两天就由我照顾两位老板，有什么需要您就跟我说。”

我笑道：“先弄点吃的，我俩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吃也没吃，喝也没喝！”

猴子在前面领路，笑道：“早准备上了，只是这个点饭店都没开门，食物简单了些，二位老板先将就一下，等休息好了，我们再找个小地方，请二位老板品尝品尝当地的特色。”

进了酒店我大略的观察了一下，每一层大概十来个房间。上了顶楼，猴子把我和刘刚领到中间的一个房间。猴子笑道：“那我就就不打扰二位老板休息了！”说着，他退出了房间，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房间是一个标准间，装修的虽说不是很豪华，但也干净整洁。卫生间在我和刘刚的左手边，卧室里棕色的木质地板与床上雪白的床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深黑色的窗帘遮挡着窗户。

虽然苹果现在已经入了秋，但是这个地方的温度依然如苹果盛夏的热度，很是闷热，房间里早已提前开好空调降温。我指了指墙，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刘刚点了点头，会意了隔墙有耳。

我换上了拖鞋，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先去洗个澡！”

刘刚走到了小休闲几上，看向了我，意思是问我桌子上的东西有没有问题，我看了看方便面和火腿肠包装完好，又想到，赌局还没开始，自己也没有输钱，他们应该不会这个时候在食物里做什么手脚，我就点了点头，意思是应该没什么问题。刘刚笑道：“赵哥，你去洗吧，这两天可把我折腾惨了，我先吃碗面，等睡醒了再洗吧！”

我去卫生间快速的冲了一下，回到卧室的时候面刚刚泡好，刘刚说道：“赵哥，我帮你也泡了一碗！”

我点了点头，和刘刚狼吞虎咽的快速的秃噜了一碗面后，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我看了刘刚一眼，他正坐在休闲椅上想着什么。我见他眼镜后面大大的黑眼圈，问道：“你咋不多睡一会呢？”

刘刚想了想，说道：“我换地睡不着！”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起来快速的洗了洗脸，穿上衣服后，使劲拍了一下刘刚的肩膀，意思是给他打气，我提高音量道：“咱们走着，今天咱俩一起去大杀四方！”

刘刚听见我这么说，精神稍微振了振，笑道点了点头。

我刚一开门，就见猴子在门口等着，我心里暗道一声，看来自己猜的没错，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自己和刘刚的一举一动就被人监视了。幸亏自己和刘刚从进了房间后就小心谨慎，没说出其它的话。我装着不经意的回头看了刘刚一眼，其实是打量了一下房间，我猜测他们有很大的几率在房间里装上了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猴子黑黢黢的瘦长脸上堆着笑，说道：“二位老板休息的可好？”

我点了点头，抽出了一张红票子，装着习惯了给小费的样子，递给了猴子道：“兄弟，辛苦了，这大热天，还让你这么费心！拿着，多少这么点意思！”

猴子接过了票子，笑容更胜，说道：“应该的！把二位老板伺候好了是我分内的工作！”

我趾高气扬道：“咱们这回该吃点好的了吧？”

猴子搓着手道：“早准备了，您就放心吧，都是当地的特色！”

我点了点头，猴子赶紧在前面领路。估计刘刚也看出了什么，摘下眼镜一边擦着一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镜，我明白他想提醒我，我们已经被监视了，就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出了酒店，我向四周看去，虽说街上行人不少，可周围的建筑确实是破败不堪，一排排低矮的小平房，连国内的县城都比这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凡是目之所及的店铺的招牌，都是用的汉子，如果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出了国，还以为是到了郊区的农家乐或者偏僻的县城。

猴子说道：“这个地方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我们的同胞！”

我笑了笑，问道：“跑这个破地方来干啥呀？”

猴子笑道：“老板，您不知道，现在这个地方正在大规模的开发，到处都铺满了钱！”猴子紧接着跟我讲了这面的发展规划之类的东西，我简单的听了听，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那按你这么说，这面这么好，是不是我也该考虑考虑过来弄点什么？”

猴子想套我的话，问道：“老板，您在国内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王一栋是如何介绍我的，只能含糊其辞道：“小买卖，做点投资什么的！”

猴子看了我手上戴的表一眼，，笑道：“老板，您要是小买卖，那我们跟您比不就成了要饭的了，你怎么的一年不得进账个百八十万的！”

我装着露出被人瞧不起的样子，没有说话。猴子察言观色，说道：“呦！怪我眼拙，不会说话，老板您别生气！”

我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放在心里。刚说了两句话，昨天的小吴就开着皮卡过来了，猴子笑道：“老板，车来了！”

我笑了笑，跟刘刚上了车。车子启动后，开了出去。猴子并没有跟我俩一起上车，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正在打电话，我心里暗笑，他应该是把他对于我和刘刚的所见所闻通知到管事的人。

车子停在了一个小饭馆的门口，小吴笑道：“两位老板，这家饭店在这面挺出名的，咱们去尝尝？”

我和刘刚下了车，装出了不太满意的神色，对着小饭店指指点点。小吴停好了车，过来笑道：“老板，里面请？”

饭店是一个很小的铺面，只有六张桌子。我和刘刚坐了下来，小吴去跟老板要了什么，我没有听明白他的方言。

等东西一上来我就颇为傻眼，小盘子小碗不说，卖相也不是很好。我对着刘刚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尝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我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还是装出吃不惯这种简单的食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刘刚也心领神会的放下了筷子。正在这时，小吴的电话响了起来，我起身不好意思道：“两位老板，我接个电话！”

我示意没关系，小吴就拿着电话走出了饭店。等我回来时，对我和刘刚道：“两位老板，不好意思，刚刚有人通知我，说一家不错的饭店营业了，要不我们去那吃！”

我心里明白应该是猴子的电话起了作用，赌场的人知道了来了大鱼，不能像对待其它的小虾米那样应付。

我笑道：“要是还像这样的饭店，就不必麻烦了！”我大量这四周破败的墙壁，装出鄙夷的神色。

小吴道：“不会的，不会的！那家店比这强多了，也不知道老板今天怎么了，现在才开门！”

我笑问道：“有羊腿吗？海鲜也行！”

小吴笑道：“您放心，都包在我身上，饭店要是没有，我就是让他们现买，今天也保准让您吃上！”

我拿腔作势道：“那行吧！”

小吴付过了账，我们三人重新上了车。等又开到一家饭店时，我离老远就看见了饭店的大招牌，门前摆了一溜的大排档。等离的近了，我看见了门口放着玻璃水箱，里面游满了各种海鲜。我笑道：“这就对了嘛，我跟你说，小吴，在我家，这个季节正好是吃海鲜的时候！”

我们三人下了车，进了饭店后迎面扑来空调的凉意，我晃动着身子，说道：“舒服！”

刘刚去跟老板交代着几句，我们三人一起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我打量着饭店环境，规模跟我家楼下海鲜聚首一层的大小差不多。

小吴散着烟，我们三个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可说着说着，我发现他就开始套我和吴一的话，我只好含糊其辞的敷衍。

我要了几瓶啤酒，说道：“光吃不喝没意思，还是连吃带喝的香！”

小吴点头称是，但他心有顾虑，问道：“老板，一会咱们去玩玩吧？”

我笑了笑，说道：“这点酒，不耽误，咱们几个大老爷们，一人才两瓶，不跟解渴似的！”

听我这么说，小吴放下心来，估计他是担心我和刘刚喝多了，就无法去赌场了。他殷勤的跑前跑后，又拿酒杯又倒酒了，服务的很是周到。

菜陆续的上来了，既有海鲜，又有羊腿，还有一条不知名的鱼。小吴热情的招呼我和刘刚，我和刘刚不再客气，拿起筷子一顿海吃。

刘刚投来了佩服的目光后，像跟食物有仇似的，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估计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要把这些人给吃破产了。

我既要端着架子，又要装出饿急了的样子，也是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送，不时的喝上两口啤酒顺一顺。

我嘴里嚼着食物，含糊不清道：“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就吃了一碗泡面，要是像刚刚那样的饭店，我估计我明天就得回去，吃的啥呀，搁我们那，喂猪猪都不吃！”

小吴只好陪着笑，告罪说是他的工作疏忽，没顾虑到我和刘刚是北方人，吃不惯这面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