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相交总需共情处

这在这时，金库的灯忽然灭了，整个金库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吴一借着酒精微弱的光亮，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狼藉。他把汤底倒进了袋子里，系好后放在一边，把垃圾一一捡起，放到了另一个袋子里。

我并没有上去帮忙，在一旁神秘的一笑，说道：“你这样的话，其实也暴露了你的弱点！”

吴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了我，长长的“哦”了一声，问道：“暴露了我的弱点，你说说看，什么弱点？”

我没有理他，不再开口。

吴一被我勾的兴起，威胁道：“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也可以选择不听。但你可要想好了，现在主动权可是在我的手里，我是不是也可以选择把你恢复成原样，再留在这里，你想想看，如果银行的人看见你后会怎么样？古人说的好，身死是小，失节为大，你想想你最后会落个什么样的名声？你肯定会想，到时候你就把我供出来，可你不想想，警察会信你说的吗？”

我心里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反驳道：“警察当然不会信我说的！但你可别忘了，你留下了把柄，你不会不记得吧，口香糖，想起来没？用不用我再提醒你一下，口香糖是不是能检测到你的基因，你说警察但凡找到你，那么一验，跟口香糖的基因还吻合，你说你是不是就暴露了，还能再藏下去吗？”

吴一听我说完，借着酒精微弱的光亮，我看见他脸上猛然变色，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杀机。他似乎是真动了要在这里杀了自己的心思。他忽然一笑，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会被你给威胁住！看来我还不能把你留在这里，还非得带你离开这里不可了！”

这一次交锋自己微微占据上峰，多多少少报了刚刚他戏耍自己之仇，心里微微有了一丝平衡感。我也知道自己跟他实力悬殊，不可能硬碰硬，赶紧借坡下驴，走过去收拾起地上的狼藉来。

吴一看着我，笑道：“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弯腰和我一起收拾起来，说道：“行了，算我们扯平了！你说说吧，我的什么弱点暴露了？”

我一字一句道：“其实你勾起我的贪欲只是一方面。事实上是你自己想要这些钱，你有这种能力，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你也不用承担任何的后果，因为警察根本找不到你，即使找到你，法律对于你这种人来说，也只是一种摆设，根本制约不了你，我想世界上哪种监狱能关得住你这种人，除非警察一枪毙了你，但他们舍不得，国家舍不得，你的能力就像一把利剑，谁得到了，都是无往而不利，再不济你为他们所用，效果也是一样的。这些理由，更能说明你肯定动过这些钱的心思，从你进银行的熟悉度来说，你肯定来了不只一次，要不然你根本不可能对银行布局这么熟悉。但你以前绝对是用其他的办法进到这里来的，应该也是躲过了监控，从而你放松了警惕，这次才这么随便的用的口香糖。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没动过这些钱，我猜想每一次都是极力的压抑住了自己的欲望。按常理来说，贪欲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但你应该比常人更大，因为你可以举手间获得无穷的利益，像走路喝水一样随便。你之所以没这样做，我大胆的猜测一下，你应该是不敢开这个头，你怕自己一旦开了头，就越陷越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从而被欲望所淹没，在欲海中迷失自己。”

吴一似乎是被我猜到了心事，直直的盯着我，但他装着不以为意，轻松的问道：“你还看出来了什么？”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说明白的好，就接着说道：“其实你刚刚试探我的时候，一个你是想看看如果换了其他人，会怎么选择，会不会经受不住诱惑。如果我没要这些钱，那我也是嘴硬说不要，因为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可能不动心！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你的伟大，因为你可以一次次的经受住诱惑。如果我要的话，你要么不给我，这样能达到你戏耍我的目的，要么你给我，然后把钱给带出去，但这钱最后归谁就不一定了！你心里上会把事儿全部的推脱到我身上，从而减少心里的负担，你会想这钱是我要拿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吴一笑了笑，问道：“你真的是这么以为的？”我点了点了头，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他递给我一个塑料袋，说道：“不能说你错，也不能说你对，因为你说的只是一方面。”

我问道：“那另一方面是什么？”他没有直接告诉我，而是说道：“等有机会我们再聊。不过，你今天让我很意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我揣测到这个程度，说明你很会推己及人，举一反三呀！”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塑料袋，看了周围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因为地上的垃圾已经被整理好了。只见吴一拿起另一个空塑料袋，走远了几步，两只手大咧咧的把塑料袋在空中一甩，袋子立马被空气撑了起来，然后背着我一只手拿着袋子，另一只手解开了裤带，他居然就这样方便到了袋子里，等方便好后就系上了袋子。

我看了看手里的袋子，又看了看周围，跟他斗心斗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啤酒被吸收后产生的废水早就聚集在了我的膀胱里，我早已是憋的难受，好在还是两人分开使用袋子，要是使用一个袋子，他方便后再递给我，想到这里，我浑身抖了一下，不敢再想下去，赶紧走了几步后背过身去，痛快的方便起来。

等我们二人解决完生理问题后，吴一铺开了野餐垫，懒洋洋的躺了下去，我只好走到一边，坐下后靠在袋子上，也眯起了眼睛，随着时间的流逝，伴着酒劲，我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等到快天亮时，吴一用脚提醒了我，说道：“醒醒，我们该走了！”说罢，把无人机变大了，坐了上去。我迷迷糊糊的起来后，刚要往可乐瓶里走，吴一指着地上落下的东西和垃圾，说道：“都拿上来！”我赶紧一一搬上了可乐瓶，随后自己爬了进去。

无人机带着我们在有摄像头的时候，要么贴着地面，要么挨着房顶，一路回到了大厦的楼顶，中间的过程省去，免得有人说我饶舌。我心里一直疑惑，他这回怎么不用口香糖了，慢慢的有些想通了，进来时无论要开什么门，都在摄像头的位置，回去的时候他开完门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他就已经缩小了，无人机要么高高的，要么低低的飞行，摄像头根本拍不到我们。等我想通了这些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银行所在的位置，在苹果市的上空飞行。

无人机回到了公园，找到了一个垃圾桶，吴一伸手示意，我马上心领神会的把垃圾顺着向着垃圾桶的开口一一扔了进去。进去的一瞬间，垃圾恢复了原来大小。

等扔完了垃圾，无人机迅速离开，降落在了昨天放包的树杈上。吴一伸了伸腰后，跳了下去，边走边问道：“你把包放哪了？”

我赶紧也跟着跳了下去，快步走到了他的前面，开始寻找起背包来。昨天放包的时候，天还没有彻底的黑下去，可现在毕竟还是后半夜，小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身后无人机微弱的灯光。我只能凭记忆一边寻找，一边防止自己踩空而掉下树去。

不一会儿，我找到了放背包的小嫩芽，赶紧上前解下了背包。刚要转身递给他的时候，他早已急不可耐的一把抢过，打开拉链后从里面翻出一条烟，拆开后扔给我一盒，自己赶紧再拆开一支，叼在嘴里点上了火，深深的吸了一口后，慢慢的吐出了烟气，说道：“昨天忘把它带上了，这一晚上，可憋死我了！”

我自从被他抓住，一直也没碰到香烟，早就段了顿儿。此时猛然抽到，刚吸一口就呛的咳了起来，头脑一阵蒙胀，我不敢再大口吸了，只好小口慢慢的吸了起来，等抽了半支烟后，才慢慢的品尝出烟的滋味。

吴一踩灭了烟头，问道：“走，去你家？”说完，他就一意孤行的迈开了步子，向可乐瓶底走去。

我被问的一愣，刚想解释自己房子的事，正在斟酌如何开口，抬头一看他已经翻进了可乐瓶，只好把话憋回肚子里，也向无人机走去。

无人机降落在了离小区不远的绿化带里，我和吴一跳出无人机，吴一小心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把他自己和我一起恢复到了原样。这是我第二次变回自正常人的大小，还不是很熟悉，我不停的活动了几下，好适应身体的变化。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我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五点多了。问他道：“你饿吗？要不我们先吃点早点！”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我的心情一下的变得好了起来，胃口也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大开了起来，虽然依旧是逃不开吴一的掌控，但即使是监禁，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也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我心里一阵好奇，是不是他是算计好了的，能很准确的把我自己的心理动态。

吴一没有说话，很随意的点了点头。我把他领到了自己熟悉的早餐铺，老板一看见我，就热情的打招呼，询问着最近怎么没看见我，我简单的回应着，偷觑了一眼吴一，我忽然想到，他要带我回自己的家里，有没有可能依旧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我就赶紧回了回神，跟老板多聊了几句，尽量往以前的事多聊一聊，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等早餐上来后，我看了一眼吴一，我见他似乎是对自己所聊的事情漠不关心，只好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一起吃早餐。

一边吃我心里一边盘算，虽说自己依旧是被吴一控制，但至少自己掐住了他的一个把柄，那就是口香糖的问题，看样子他还没到反人类的那步，不喜欢杀人，所以自己才能在看出他把柄并且跟他直言不讳的时候，他依旧保持克制，这样看来，自己也算是暂时安全。俗话说想要让别人以为自己是被他所掌握，那就多多少少的也要让自己被别人所掌控，毕竟彼此掌控的关系，才能稳固的发展下去，我心里暗幸，自己昨天赌对了，这样自己和他的关系多少发生了点变化，估计他也不好再难为自己，想到这里，我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是毫无察觉，正在休闲的品尝着豆腐脑，但同时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彼此掌控的同时也意味着彼此的约束，掌控的越大，彼此的关系也约束的越紧，这样也出现了对自己不好的一面，那就是随着自己对他了解的深入，知道他的秘密越来越多，他更不可能轻易的放自己离开了。

我们二人吃完了饭，我拿出了烟，递给了他一根，帮他点上后，问道：“我问你个事，我不能总这样你呀你的，或者喂喂的称呼你，我能叫你老吴吗？”

他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不就是个名字嘛，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无所谓！”

话虽这么说，可我却心里明白，这只是他的一种谦辞，自己不能随随便便的称呼他？我知道他既然同意了，就方便了自己跟他多沟通，毕竟沟通是一切的基础，聊的时间长了，他怎么也不好随心所欲的说捏死自己就捏死自己，毕竟人相处时间长了后，总有一个情字的产生。

我问道：“你昨天说还有一个方面是我没想到的，能告诉我吗？”

他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的对我总结道：“你昨天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人的这个范畴之中，这里面既有社会关系的约束，也有自我良知的约束。那么，我想问问你，如果脱离人类的范畴呢，你还会保持同样对我的看法吗?”

我没理解他说的话，含含糊糊的觉得他是在说我思想太局限了，我问道：“我没理解你说的范畴是什么意思！”

吴一道：“很简单，你的一切的思考都是在你是一个人的基础上产生的，如果你不是人呢，只是一块石头，一滴水，一阵风，你还会有这种观点吗？我问你一句，如果救一个有善有恶的普通人，你说是善事还是恶事？”

我不假思索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善事呀！毕竟是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吴一接着问道：“那如果你是一条鱼，一只鸡，一只羊，或者是一棵树呢？”

我不解道：“这跟我是什么有何关系呢？”

吴一道：“当然有关系，因为你救一个普通人，以人的善恶标准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其它的生物来说，可就未必了。如果你是一条鱼，你肯定会想，救了一个人后，肯定增加了自己被吃掉的概率，对于它们来说，你做的就未必是一件善事了。我们再设想一下，如果你就是地球本身呢，你是愿意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

吴一见我一直在犹豫，说道：“别较真了，没意思。如果你是地球的话，没准也是愿意能少一个人就少一个人，毕竟人在地球是破坏性发展，地球的表面已经被人类挖的千疮百孔了。如果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的观点可以再从宇宙出发，你可以试想一下，对于整个宇宙来说，数以亿计的星球，多你地球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所坚持的善恶，还有什么意义？”

吴一见我一直在深思，起身付了钱，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早已走出了早餐店。我赶紧也跟了出去，见他正在马路前抽烟，我走过去问道：“按照你的观点，我们应该怎么做？”

吴一没有看我，一直在盯着马路，说道：“很简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是不会关心刍狗的生灭问题的。人就活在自己的本来轨道就好，不管是好人或者恶人，都在这条轨道上不停的画圈。在人的基础上来说，你救人是佛性，不救人是人性，跳出人这个范围，就神人二性皆无了，你救人也可，不救人也可！算了，不聊了，大道一出口即错，我们凡夫俗子的智慧岂能轻易的见相非相？”

我忽然想到了房子模型里挂的那副字了，上面写着“本源生一，即见如来。”如果一切都是虚妄，那他这么囚禁自己还有什么意义。这个问题在我的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我开口道：“如果我们都是刍狗，那此时的我们不是也毫无任何意义吗？”我没有直接问他，而是换了一种说辞。

吴一笑道：“这个问题不要问我，如果有机缘，你自己会想明白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早餐店，见店老板在不停的忙碌着，心里忽然疑惑起自己的存在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