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老邻互助是一家

我管刘爷爷的儿子叫小叔。他还有两个姐姐，这两个姐姐倒没用刘爷爷怎么操心，可那个年代，或许是大家的观念问题，或是生活所迫，都没什么远见，孩子上学能上到高中已是凤毛麟角。据说他的两个姐姐学习都挺不错，可不知怎么上到高二就不愿意学习了，勉强混到了毕业，进了工厂拿工资。后来时代变迁，工厂经营不善，二人纷纷下岗，下岗后一个开起了饭店，一个在批发市场租起了摊位卖小百货，奋斗到现在都已是小有积蓄，日子过的是红红火火。小叔因为是男孩，还最小，所以非常受宠。可想而知，在那个年代，学校里本身就没什么学习氛围，小叔再在这般宠溺之下，整天的逃学打架，惹是生非，学习成绩根本不用提。

刘爷爷本还指望小叔能考上大学，盼望着他能光耀门楣，怎奈事与愿违，小叔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等小叔大了，刘爷爷也想开了，就托人也让小叔进了工厂。工厂下岗后小叔整天的游手好闲了一段时间，后来在刘爷爷的逼迫下才去了南方学了修手机的技术，在小叔临走时刘爷爷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放心的去，我会帮你照看着小宇的。等你学出来了样来，能吃饱饭了，就去把你媳妇接回来好好的过日子。要不然就你这个样儿，我都跟着不好意思见小宇了。”他媳妇因为他不思进取，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小叔去南方学是学了，可按他的性子，根本没学到家，就急急的跑了回来，在市中心的商场里租了一个摊位给人家修手机，那几年全市修手机算上小叔满打满算也就三两个，甭管小叔的技术怎么样，可照样生意兴隆。小叔鬼，找他修手机的要是屏坏了，他不光得给人换屏，还得搭着换上其它几样，反正来修手机的人也不懂，他说着说着就能把人给说晕了。就这样小叔的积蓄慢慢多了起来，刘爷爷看着他安心走正道，也跟着心情越来越好。可让刘爷爷意外的是，小有积蓄的小叔根本没去把他媳妇接回来，而是重新找了一个，找的这个虽说模样不错，可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刘爷爷大骂：“逆子，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好好的媳妇儿不要，你作儿的哪门子花花肠子？”小叔根本不听刘爷爷说什么，毅然的和新婶子结了婚，紧接着就又要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刘爷爷见木已成舟，也就随小叔去了。后来科技急速发展，小叔的技术更是跟不上了，没几年他的生意就混不下去了，新婶子见小叔挣不来钱了，留下孩子自己一个人跑了，不跟小叔过了。小叔没了生计，就去二姐的饭店找出路，先从切菜学起，一点点的上了灶，当起了厨师，这几年的小叔的年纪越来越大，收起了性子，自己安心的带着闺女过起日子了。小叔总算安定下来了，可美中不足的是他能力有限，顾得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他根本顾不上他儿子，他儿子也不认他，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有些落寞，也算是天理循环了。

反观王奶奶，她有两个儿子，或许都继承她不服输的劲头，一个赛一个的要强，小儿子在区防疫站工作，大儿子开了厂子，当了老板，生意是越做越红火。头几年国家放开二胎，王奶奶的两个儿子，在原先一家儿，一家女的情况下，又各给她添了一个孙子，她整天那个高兴啊，身上的精神头更足了。

等送走了刘王二位老人后，我看了看毫无生活气息的屋子，于是决定要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我特意的绕开自己房子的那一栋楼，生怕遇见冷洪波或者马清娟，我担心的是我出现在小区会给他二人带来刺激，别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或者抛开一切来找我同归于尽，那就得不偿失了。房主还得小心翼翼的绕开自己房子，想想就有些好笑和心酸。

吃了晚饭后，我放心不下那三只狗，就去了海边。这几天由于自己的喂食，三只狗已经跟我熟悉了，我睡觉时它们就围着我卧下，看样子是在保护我，一有人靠近就吠叫提醒我，也是对来人的震慑。我不好责怪它们，只好对受了惊吓的人反复道歉，才一直没有闹出什么纠纷。我对它们多少也有了点感情，想着它们在外流浪，朝不保夕，衣食无着，看能不能把他们带回王奶奶的房子里，这样自己也能好好的照顾它们。我不知道王奶奶介意不介意在她的房子里养狗，如果介意的话，自己就把它们托付给靠得住的爱狗人士，无论怎么样，都让它们重新有个家，这样也算是回报它们这几日来对我的照顾。

三只狗远远的看见我就向我奔来，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不满的躲避起来。我沿着海边一路骑到了人少了的地方停了下来，三只狗一直跟在小绵羊的身后，直到我下了车，才摇着尾巴在我身旁打转。我从小绵羊的后备箱里取出了食物，分给了它们，等它们吃完后又喂了点水，三只狗这才心满意足的不再缠着我，跑到远处打闹了起来。我抽着烟，看着虽然瘦骨嶙峋，但依然在快乐玩耍的它们，不由得羡慕起来。我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好久都没有开心的笑了，大概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吧，欲壑难填，欲望这哥们在我身体里作威作福，令我难开心颜。我感慨着，或许自己真应该像眼前的三只狗多学学，简简单单的活着，少一分欲望，则多一分快乐，别没事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我一愣神的功夫，三只狗跑出了我的视线，我赶紧左右观望，发现它们正向我这几天睡觉的休闲石椅跑去。等跑到石椅的位置，在石椅前方绿化带的泥地上不停的挖着什么，只见黑狗和黄狗四肢并用，吐着舌头，显得很兴奋。空间太小，花狗挤不进去，急的不停的围着黑狗和黄狗转，时不时的汪汪两声。不一会，黑狗最先发现了什么，一口咬住，转身向我跑来，黄狗和花狗紧随其后，时不时借机想抢夺黑狗嘴里的东西。三只狗打打闹闹跑到了我的身前，黑狗一下把嘴里的东西吐在了我的脚下，我拿起一看，原来是个烟盒，顿觉好笑，估计是这边环卫负责，地上很少见到垃圾，三只狗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烟盒，觉得是个宝物，所以才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黑狗见我拿起了烟盒，着急的汪汪的叫了两声，我以为它是怕我抢夺，赶紧又放到了它的面前。可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烟盒，接着又是汪汪两声，我先是疑惑，马上就恍然了，它可能是想跟我做游戏，我赶紧捡起烟盒远远的扔了出去。三只狗赶紧一溜烟的追了出去，你争我夺抢起了烟盒，黄狗机灵，一下子把烟盒撞到一边，一下子叼了起来，转身向我跑来，黑狗和花狗见黄狗得逞，不甘的在后面追着黄狗。就这样我反复扔了无数次，和三只狗玩的其乐融融。我再一次想捡起烟盒准备往外扔，可还没等我碰到烟盒，黑狗就一口夺了过去。正在我诧异间，嘴里叼着烟盒的黑狗急急的围着我转了一圈，随即又吐在了我的脚下。我不明所以，看了一眼黑狗，试探着再次捡起烟盒，黑狗又再次叼起烟盒围着我转了一圈。我有点明白了，指了指烟盒，又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的对黑狗问道：“你是要把它给我？”黑狗见我终于明白了，当我再次弯腰去捡烟盒时就不再阻止。我好奇的打量起烟盒来，跟刚刚看到的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烟盒，没什么特别的。因为狗狗玩闹所致，只是比刚才更湿了一些，也破烂了一些。我习惯性的翻开盒盖，我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叫出声来。烟盒里赫然放着蜷曲的钱，拿出来粗略的看了一下，大概一百三十多。我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三只狗，想不明白它们怎么能知道我们人类社会的事情。难道是它们在菜市场流浪时观察到了不管什么人只有拿着这个才能换来吃的，还有可能是它们被以前的主人买卖时，它们见到了自己换来这几张纸对于它们的主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我不得而知，只有胡乱的猜测着。对于三只狗的行为我很震惊，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我猜想这钱极有可能是老人所丢，现在移动支付这么发达，年轻人除特殊情况用现金外，早就出门不带钱，只带手机了。大部分老年人弄不清智能手机的使用方式，依然沿用自己熟悉的方式购物，再加上他们历来谨慎，把钱伪装在烟盒里出门能够安心。我想着想着，突然生出一个不好的猜想，这钱有没有可能是三只狗偷的？随即我否决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人要是看见自己不熟悉的狗围在自己身边，早就紧张的一边预防自己被咬，一边驱赶它们，三只狗哪能轻易的得手。这钱十有八九是这三只狗捡到的。

三只狗见我收起了钱，也不再理被我扔到垃圾箱的烟盒了，围着小绵羊坐了下来，哈哈的吐着舌头，估计刚刚反复奔跑，把它们累坏了。我走过去，蹲下去伸出了手，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三只狗好像已经忘了烟盒的事，纷纷摇起了尾巴，争先恐后的舔起了我的手。我试探的问道：“我找到工作了，也找到住的地方了，你们要不要跟我走啊？”说着我站起了身，给小绵羊开了锁，伸手示意三只狗上电动车。三只狗虽说个头不是很大，但也算得上是中型犬，根本坐不上去，我这么做是想告诉它们自己要带它们走。在我反复的要求下，三只狗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赶紧其上小绵羊，慢慢的拧动了电门，慢慢的骑了一段距离。可三只狗没有跟着我，我回头一看，三只狗显得很犹豫，我赶紧又骑了回去，坐在小绵羊上低身分别拍打三只狗，让它们跟我走。我又骑行了一段时间，三只狗依旧在原地不动。反复几次后我见三只狗依旧如此，我知道它们不可能跟自己走了，也许它们担心自己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过一段时间就会不喜欢它们了，再把它们赶出来，或者是它们根本没到能对我托付终身的信任程度，我就果断放弃了把他们带回家的想法。我沿着绿化带慢慢的骑着，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三只狗一直注视着我离去的方向，它们也不闹，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地上默默的注视着。

我觉得这样也好，毕竟就算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但不知自己能否胜任，能否得到工资，我现在的生活依旧是捉襟见肘，再说我上班了也没有时间陪它们，也不能很好的照顾它们，让它们能够自由自在的在这广阔的天地间自由驰骋，对它们老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过了一天，我早早的去一家大型的服装廉价店买了工装，衣服裤子加上鞋一共花了一百八十七元，衣服三十九，裤子四十九，皮鞋有些贵，九十九。我为什么记的这么清楚，因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穿的这么正式。在试衣间前我照着镜子，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的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洁白的衬衣，笔挺的裤子，和一双简练的皮鞋，把自己衬的是那么的精神，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我心想如果自己要是早这样穿，也许头几天的面试会有另一番境遇也说不一定，哪能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人用各种借口敷衍回来。

买完衣服后我就回到了家里，准确的说是王奶奶的家，我只是临时暂住。我昨天晚上把自己房子所属的仓房里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住回自己家里也不长时间，一床被子和几件贴身衣服。自己的冬衣几乎都是工作服，留在了工厂里没有带回来。自己原先打算是脱离工厂后重新开始生活，也没打算再要，算是给自己的工厂生活画上一个句号，估计这时候早被人给扔了。炊具什么的也很简单，一个炒锅，两个大碗。我把这些东西打包到一个大包袱里，然后推着小绵羊，把东西送到了出租屋。我边推着边还在想自己户口本的事，既然冷洪波说我的东西都在仓房里，那就应该都在这里了，我没发现户口本，有可能是被大黄给连锅端了。也幸亏自己机灵，当初跟身份证在韩警官那一起补办了，要不然自己还得再跑一趟。

我刚回租住屋还没坐一会，王奶奶就打来了电话，说她带的东西多，让我去车站接她。我赶紧下楼骑上小绵羊到了车站，王奶奶正在公交站的座椅上歇着，看我来了，一指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装盒，对我道：“刚平，帮我把它们都拿回去。”我赶紧一样样的把东西放在了小绵羊上，推着车，和王奶奶回到了出租屋里。一进门，王奶奶还没喘上几口气，就迫不及待的一样样的打了开来，我看见王奶奶还真把锅碗瓢盆带来了，赶紧帮着一边往厨房拿，一边说道：“王奶奶，不是不让您拿这些吗？这些东西我都有。”王奶奶一边把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物品从箱子里拿了出来，一边头也没抬的回我道：“我带来的东西总有你没有的吧，你就先用着，跟我还客气什么？”我点点头笑了笑，没在说什么。等东西都放好后王奶奶特意去了厨房，看了看我自己的锅对我道：“刚平，你这锅不行啊，生铁做的，用它炒菜的话下锈下的快，全进了菜里，要是吃多了可对身体不好。”王奶奶边说边把她带来的锅从橱柜里拿了出来，对我道：“以后你就用我带来的这个，我这个比你那个好，我的是熟铁打的，做出来的菜不伤身体。”我赶紧连声道谢。王奶奶在厨房转了一圈后对我道：“你就放心的用吧，我拿来的东西都是新的。”我笑了笑，道：“您这说的哪里话，您的东西，就算是用过的也比我这个糙人的东西强。”王奶奶笑了笑，一边往客厅走一边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等回头你搬回自己家的时候把那锅也一起带走，你的锅给我留在这就成。”

我跟着王奶奶一起回到了客厅。王奶奶拿起了最后的一个包裹，一边打开一边对我道：“这里面都是你小叔的衣服，我寻思着你要去广文上班了，也许能用的到，就一起给你带来了。你小叔这几年身体发福的厉害，这些衣服根本穿不下了。你看看，都是新的，连商标都没有拆。”说完，王奶奶让我去试一试，我依言拿起衣服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