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了一张吸引人的容貌

　　那夜，更深露重。

　　偌大的戏院煞是冷清，廊外酥雨正浓。白芷落蹙了眉头，心下有些惶惶不安之感，寻了寻四周，倒是清净得很。

　　“小姐，这……”随行的小丫头面色如土。

　　“不碍事，管家不会把我们供出来的，放心吧，他偷偷换走了爹爹的麒麟玉瓶去卖钱这件事，可是我们有利的把柄。”白芷落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不由得苦笑。

　　早些时候偷了娘亲的玉簪去卖，那簪子可是贵的紧，没想到还不出一日，就只剩了这么些个碎银子，看来平日自己锦衣玉食得惯了，这随手几下打赏，便快没了全身的家当。

　　也罢，方才那戏子长得甚是俊朗，比那公孙家的王爷不知俏了多少倍，这么些银子，想来也还委屈了他。

　　小丫头不知道小姐的心思，仍旧一脸愁容地望着廊外的雨，焦急不已。

　　“小姐，我们偷了夫人的玉簪，又违反了家规私自出逃，老爷一定要大发雷霆的。要不……要不……”小丫头缩着脑袋，搓红了双手。

　　“怕什么？难道你当真要让我回去成亲？和那个什么狗屁王爷？”白芷落扬了扬尖翘的下巴，一双剪水清眸怒意正起，却突然嗤笑一声，道：“怎么？你是怕我连累了你么？”

　　小丫头闻言大惊失色，连忙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的！小姐怎么会这般想我？我与小姐情同姐妹，怎么会怕被连累呢？只是老爷素来性急气躁，如今我们已然犯了错，如若再夜不归宿，恐怕老爷会拿小姐撒气的！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撒气？甚好！”

　　白芷落耍手一撩披风，满脸怒意，“他为了官爵地位出卖自己的女儿，我要大肆宣扬出去，看他如何有脸来对我撒气！倘若他再逼我，香消玉殒我也在所不惜！”

　　小丫头听罢立刻眼眶一红，哇哇大哭道：“小姐！小姐不要！凡事好作商量，怎么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呢！你不在了夫人怎么办？丫头我怎么办？一个臭王爷值得小姐这般作贱自己吗？”

　　白芷落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一个臭王爷，丫头说得好！”

　　白芷落为小丫头抹着眼泪，看了看外头的雨，没有一丝要停的意味，心头不免开始焦急起来，不过不是因为夜深的缘故，而是这戏院离白府不算太远，倘若那管家不识好歹告发了自己，那被抓回去也是早晚的事。

　　不行，我得尽快想办法离开才是。

　　正待白芷落一筹莫展之时，身后忽然有一道清利的声音传来：“姑娘可是没有带伞吗？”

　　白芷落转头看去，竟是方才自己打赏了多次的那个戏子，此刻换下了戏服，一身青色素袍，锦帛丝鞶，发色如墨，面目清俊，眉眼含情，正负手而立，凝着廊外的雨，眉间有一抹淡淡的哀愁。白芷落一时看得呆愣住，忘记了回答。

　　“小姐，小姐。”小丫头在身后悄悄地唤了两声，“快回答没有啊！”

　　白芷落一怔，立刻收回了心神，面色有些尴尬道：“啊……是的，没有带。”

　　男子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方才……多谢姑娘青睐了。”

　　白芷落奇怪道：“既是青睐，你怎么这般不开心？是看不上我吗？”

　　这戏子，收了打赏怎么是这番表现？该不会是嫌弃我了？这么一想，白芷落脸上便有些温怒之色，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一代佳人总配得起，这怎么就嫌弃我了呢？

　　男子听罢连连摆手，“姑娘误会了，能受到如此国色天香的青睐，自是在下的福气，我的不悦不因姑娘而起，万不可错怪了在下的感激之意。”

　　说完，男子拱手向白芷落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哦？如此便是我多心了，不必多礼。”白芷落的脸上褪去温怒，染上一抹晕红，“还未问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姓楚名清决，戏名花穹，姑娘怎么称呼都好。”

　　“这名字好，楚清决，听去便让人宁心气静。倒是这花穹，颇有一番风尘味。”

　　白芷落掩面而笑，楚清决却并无不悦。

　　“楚公子，请借我们一把伞好吗？”小丫头见小姐丝毫没有要提伞的事情，急得浑身是汗，“夜已很深了，女子家在外多有不便，还望公子见谅。”

　　白芷落皱了皱眉头，正想训斥，谁道楚清决却先开了口：“这戏院后头便是客房，若不嫌弃，二位可在此歇过。”

　　小丫头急得直跳脚，白芷落听罢却喜上心头。

　　真是天助我也！

　　任那老头子怎么也想不到我会留宿于这贫寒的戏院之内，待风头过去，我便可以一路南下，从此逃离这是非之地，再无烦心之事了。到时候我便得了自由身，想嫁与谁，怎么嫁，都容不得别人半个字的指点！

　　这么想着，白芷落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随着楚清决一路绕过前厅，来到后堂，只见一排有些陈旧的平房出现在眼前，数去有四间。白芷落看了看，挑了一间不算太破旧的，拉着小丫头便进了屋。

　　“小姐，这里潮湿阴冷，对身子极为不利，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丫头环顾四周，这房子里隐隐有着一些发霉的味道，桌椅板凳都年月已久，不敢落座，心下更是焦虑不已，尚且不说安全不安全，单单是这环境，小姐就不曾见到过，万一有了什么闪失，恐怕老爷连这戏院都要一并拆除了。

　　“无妨，今儿个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他们绝对找不到的。”白芷落此时是心花怒放，开心的不得了。

　　小丫头还想说什么，却被白芷落打住了。

　　“你瞧瞧你，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带你逃出来的是我，领你来看戏的也是我，让你在这里过夜的还是我，如若我们真被抓了回去，你大可将罪过推与我就好，不必担心。”

　　小丫头一脸委屈的模样，想说话却又被白芷落堵住了嘴，“从现在起不许你多说话，不许你再说回去，听懂了吗？”

　　丫头愣了愣，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白芷落当下的喜悦甚是溢于言表，卷了两床被褥，也不顾冰冷，一下子倒在了床榻之上，招了小丫头一起歇息。

　　二人躺在一起，不知说什么好，不多会儿，小丫头突然开口道：“小姐……你不觉得那戏子有些面熟吗？”。

　　“是吗？我倒没有发现，难不成是你认识的人？”白芷落有些奇怪道。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那人的感觉很是熟悉，但想不起来是否见过，也许是我的错觉罢了。”小丫头挠了挠头，将那微微在头脑里显现的一丝感觉抛了远。

　　突然，白芷落心下轻轻一跳，一时间竟有些惆怅之感，想到了楚清决的那张脸，有些朦胧，身上不自知地燥热起来。这感觉有些熟悉，白芷落却想不出在何时何地有过此种情景。

　　“也许……是因为那人生了一张吸引人的容貌？”白芷落自言自语道，小丫头听罢“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姐你看上他啦！”

　　白芷落惊觉自己失了言，面色一红，连忙辩解说：“胡说！他不过是一个戏子，我怎会因为一张容貌就随便倾心于人呢？莫要乱揣测。”

　　“是是是，小姐还在等儿时定了娃娃亲的人呢！”小丫头一脸笑意地说着。

　　“快睡你的觉！再拿我取乐，我便赶你下床去。”白芷落假怒道。小丫头一听，立刻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胡闹，起身将自己的衣物盖了小姐的被子上，又细心地替她掖了被角。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