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徒忧伤初涉舞池

　　该来的总该来，就像太阳会在傍晚时落山一样。晚上五点刚过一刻钟，梅家小院外的车鸣声就响了起来。那声音似乎提醒着整条巷子里的人们，这里驶进来了一辆车。因为这汽车的喇叭声，巷子里有好事的女人们探头探脑的向梅家院子的方向张望着。

　　梅嫂子抚了抚梳理好的头发，扬着脖子向阁楼上叫了一声，随后两步小跑的开了院门。一开门，梅嫂子院门口停着一辆扎眼的天蓝色轿车。梅嫂子虽然不懂车，却也能看得出来，这车的价格就不菲。

　　梅嫂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那辆车子，居然忘记和人打招呼。还是司机有些不耐烦的敲了一下车窗，梅嫂子讪笑一下，偷偷的向车里张望一眼。只见车里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一身西装，模样长得很是极儒雅。梅嫂子隔着车窗，梅嫂子向车内的人笑着哈了哈腰，车里的青年也对她扬了扬嘴角，梅嫂子似乎得了很大的奖励，急忙回身去里面唤梅亦皊去了。

　　梅亦皊被嫂子逼得擦干了泪，下了楼来，梅嫂子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不住的叮嘱她别丢了梅家的脸。梅亦皊心中冷笑，已经陪别的男人去些最不该踏进的场所了，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梅亦皊咬着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梅嫂子还不住的在外面点头谄笑着，周启远也不搭话，直接让车子开去一个酒楼。车子带着风，呼呼的离开了巷子。

　　在车上，周启远没和梅亦皊说上一句话，车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在吃饭时，周启远也没说太多的话，只是安静的吃着饭。饭后，周启远和梅亦皊去了百乐汇。百乐汇界州城最大的舞厅，迎来送往的都是界州城里有些头脸的人物。当汽车停在百乐汇的大门前，有侍者先打开了车门，周启远下了车。

　　周启远下车后优雅的替梅亦皊打开车门，百乐汇便呈现在梅亦皊的面前了。两扇三开的大玻璃门，门前立着三个戴着衣装笔挺的门僮，他们为每一个进出的客人鞠躬开门。玻璃门里面，隐隐可见晃动的人影。

　　周启远此时来到梅亦皊身边，不由分手的握住了梅亦皊的手，半牵半拉的走到门前。门僮忙帮二人打开了门，周启远微笑着带着梅亦皊进了百乐汇。进了百乐汇的过廊，有侍者引着两个人向里走。

　　到了百乐汇的正大厅，梅亦皊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只见正厅有一个吊灯，正向它下发的人们播洒着暧昧的黄晕，灯下一双双相拥的人们正随着音乐跳着贴面舞，他们的脸都埋在了灰暗的灯晕里，看不清他们的脸。正对着正大厅是一个舞台，舞厅上有一个穿着火红摆裙，涂着火红嘴唇的舞女唱着一首低缓靡靡的歌曲，舞女后方闪动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灯光，让人看不清她的裙子和脸。也许是笑罢，也许是忧。

　　侍者把两个人引到两侧的座位上，周启远扬头对侍者说了什么，没一会儿，侍者端来了一瓶洋酒和两个杯子。“还要喝酒么？”梅亦皊不由得问道。周启远依然微笑着斟了两杯酒，一杯递到了梅亦皊面前，“你倒也该尝尝洋酒了，你该尝试的东西有很多。”

　　梅亦皊的那个“不”字只含在了喉咙，周启远已经把杯子塞到她的手中了。他轻轻的朝梅亦皊举了举杯，自顾自的轻抿了口酒，眼睛望向对面的她。

　　梅亦皊手中的杯子红色的液体微微荡着，像轻风吹过去的湖面，有层层波纹脉脉流淌。灯红酒绿，或是灯绿酒红，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是这里的一个外客，永远无法溶入进来。而他，一点也不给她适应的时间，只会用眼神来逼迫她，像是她该做的一项作业。

　　梅亦皊拿起酒来只吸入一口，那冰凉的液体伴着刺喉的冲劲呛得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对面的周启远就在这时却笑了，“你该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人说着话，身子却已经离开了椅子，走到了她身边，“我很乐意教你很多事，梅小姐。”他就这样不等她的回答，扯起她的手进了舞池。

　　舞池里，周启远手抚在梅亦皊的腰上，脸就在梅亦皊的面前。梅亦皊甚至能感觉到他鼻息间呼出的气，她把头低得再低些，只想用头来拉开和他的距离。

　　周启远的身子随着舞女的歌声，轻慢的摇着。抚在她腰上的手也带着她，随他摇着。梅亦皊第一次跳这种让她羞红了面的舞，她不知道该把手置于何处，只木木的张在周启远身体的两边。

　　倒是周启远握起梅亦皊的手，把那双冰凉的小手放拍在自己的肩上。梅亦皊痛苦的闭上眼睛，她只任由他的手掌控着她的腰肢。梅亦皊想喊，可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里，她若是叫喊了，她便成了怪人。梅亦皊万念俱灰：如果姜家人看到她现在的情行，那么她就别想再进姜家的门了！

　　“梅小姐不会跳舞，我可以教你。”梅亦皊正惴惴不安时，半拥着她的男人忽的把她的身子拉向自己，把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他的声音也在耳畔再次响起，“跳舞，就是该这样，梅小姐该见识一下。”

　　他说话的同时，两只手都攀在她的脊背上，他的肩头正贴在她的肩旁，她的背瞬间僵直起来。

　　梅亦皊庆幸自己没尖叫出声，而她的手已经抵在了他的前胸。想推，他却抱紧了她，没有丝毫退步。想逃出这个窘局来，她却被面色各异的人挤在舞池中。而拥着她的男人，正同舞池里所有的人们一样，随着歌声摇晃着他的身体。梅亦皊只能死死的咬着嘴唇，僵硬得如门板一样的身体时刻警惕他下一刻要做的事。

　　可是，一直到舞曲结束，周启远除了拥住梅亦皊外，再没有任何一个举动。

　　当周启远拉着全身紧绷着的梅亦皊回到座位上，梅亦皊两只手交握起来，她才觉出，原来她手上已经惨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