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爹爹

　　沈琳玉为二姑娘解难，二姑娘却不领情，一把推开她的手，冷笑，“怎么，她刚来，按理说还得叫我一声姐姐！我连教训她都不能了？你们怕她，我可不怕。”

　　沈琳玉心中气苦，翻个白眼，暗恨这个沈弄玉真是草包，自己为她解围，她反而不知感恩。

　　沈宁则看着她们的互动，眉毛轻轻扬起，向沈弄玉欠身行礼，“原是二姐姐，妹妹初见，给姐姐添麻烦了。”看沈弄玉轻蔑地冷哼一声，她微笑，“只是妹妹有一话不懂，我虽然从小跟我娘住在别院，但我娘还是正妻，未被休离，怎么说我也是嫡女。二姐姐却说我是‘没良心的白眼狼’，这是把众姐妹都骂进去了，还是说爹爹教的不好？”

　　众女脸白，古言，子不教父之过，若说沈宁没教养，沈叶辉也脱不了关系。可沈家上下，谁不知道沈宁从小跟她那个娘离府，沈叶辉从未管过她一日？恐怕连女儿的面都没见过。可是这话谁能说？谁不知道沈宁这次回府，是要常住的？

　　就像沈宁话中所说，她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沈家嫡女！谁也不能明着委屈了她！

　　沈弄玉被她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暗想她是挤兑自己庶女出身，奈何自己之前说错了话，倒是让这个小贱人占了先机。可她只一径道，“你少绕弯儿骂人，我只说，你自己跑到黑牢里，怪别人做什么？”

　　沈宁神清气闲，抚着自己耳际一绺秀发，盈盈目光似笑非笑地瞥过这些姑娘们，“是了，我记得我是被人推进去的。不知道是谁呢？”

　　正说着，突来妇人激动的声音，“四姑娘，四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要是出了事，我真是没法跟夫人交代了！”一个肥胖的夫人扑过来，把沈宁紧紧抱在怀中，嚎嚎大哭。

　　白月容是北府金丹定北王府的小郡主，定北王府是武袭世家，无论男女，皆能上战场杀敌，白月容身为定北老王爷最宠爱的小女儿，武艺自然不凡。她教养出的女儿，文的功底可能差些，但武功，沈宁是从小被娘亲提着练的。

　　这徐嬷嬷扑上来，她本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但蹙了蹙眉尖，想到什么，她定是忍住了，任由徐嬷嬷抱着自己干嚎，目光则打量着这些人的反应。

　　徐嬷嬷是干嚎不落泪，虽是一个劲地说自己不好、走丢了小姐，可在沈家姑娘们都找过来后，她才姗姗来迟，不能不让沈宁心寒。

　　她低下眼，徐嬷嬷，果然只是沈家监督自己母女的眼线么？若是真的，这个人真不能留。

　　再看那些少女们，有不屑的、有无所谓的、有审度的、还有动容的。沈宁想，起码她能肯定一件事，徐嬷嬷不是这里面任何一个少女的人。那么，她是谁的人呢？

　　“都乱糟糟的在这里，是怎么回事？”一个男人的声音夹着不耐烦，传了过来。

　　众女一惊，慌忙回身见礼，“爹爹！”“二叔！”

　　沈宁看去，是一眉目俊朗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粉衣少女而来。那少女和她差不多年纪，肤白如雪，眉目如画，在丫鬟的扶持下，一步步走来，气质温婉出尘，恍若云间月。她看到沈宁盯着自己，便友好地笑一笑，“四姐姐。”

　　沈宁心中一叹：这位定是沈府五姑娘了，她那个花心爹娶的平妻生下的女儿，和她一样是嫡女。徐嬷嬷总是在自己和娘跟前说，沈家众小姐中，只有五姑娘沈婉玉博学多才，琴棋诗画无不精通，气质更是一绝。

　　虽然沈宁现在对徐嬷嬷心中生厌，却不得不承认，这位沈府五姑娘，确实很出色。按说沈宁的娘亲白月容和沈婉玉的娘亲张氏一定十分不对盘，但别的小姐不掩饰对她的不友好，沈婉玉却能对她全无戒心地友好笑，就很厉害了。沈宁自认自己是做不到她这样的，就算气度是假装的，沈宁也做不出来。

　　再看她那个爹爹，沈尚书，沈宁对他没多大好感，只上前行礼，“宁儿见过爹爹。”

　　沈叶辉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在阳光下，她白衣若雪，不卑不亢地向自己请安。眉眼不点而漆，唇角轻轻一翘，俏丽灵动，和当年她的母亲……何其相似。

　　沈叶辉心中有些恍惚，似重见到那年骑马的少女，她一鞭子打来，在马上得意笑，“沈叶辉，有本事追上我呀！”

　　许多年过去，他早忘了当年的那些事。更是在张氏进门后，和白月容关系降到了冰点。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却从未好好见过这个女儿。如今一看之下，不管其他如何，光这份眉眼间的灵气，就是一个小月容。

　　沈叶辉心中微苦，久久望着沈宁不说话。

　　旁边沈婉玉提醒道，“爹爹，让四姐起来吧，这边方才乱哄哄的，不知道有没有惊到四姐。”

　　沈宁眉角一抬，顿一顿，这个沈婉玉……在暗示什么？

　　沈叶辉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是沈宁刚来府上不拜见自己，却先来胡闹了。心中不耐烦，对这个女儿又生出了几分不喜，懒懒道，“起吧，宁儿，你娘没教过你，进府要先给祖母请安么？”

　　沈宁听他一说，心中一顿，就知道这个爹爹对自己生了不喜之心。她心中冷笑，你不喜欢我，以为我愿意来这里看你们白眼？好歹你还是我爹爹，竟不分青白燥红，就认为是我错了。

　　众人只见白衣少女垂着眼，好一阵子不说话，再抬头时，眼眶微红，水光闪烁，直盯着沈叶辉。

　　这份儿神情，让沈婉玉不由一怔，目中深思。

　　只听到清泠如玉的声音道，“我初来府上，是要拜见祖母，不知道怎么，姐妹们见我新奇，要拉着我一道儿玩。不知道怎么，我就被关到了这里。又不知道怎么，刚刚被姐妹们发现，救了出来。爹爹再晚来片刻，女儿恐怕……”

　　沈叶辉目中一沉，“不知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