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桐木船舟交谈

虽然两个当事人目前毫不知情，但锦玉一想到妹妹还与司徒轼有着父辈订好的婚约就维持不住内心的平静。

“咳，二皇子正看着你。”锦玉低声向司徒轼说道，尽量忽略内心的暴戾，努力维持温和的姿态。

司徒轼抬眼就看见司徒宇直直地盯着这边，离得有些远，看不清司徒宇的神情。

太子展开折扇，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藏下眼里的深究。

“去调查那位女子的背景，愈快愈好，我还要知道她与锦玉的关系。”司徒宇吩咐身边的暗卫，他并没有发觉司徒轼的神情变化，司徒宇望向白允的目光里全是势在必得。

“公主殿下，最后一轮，你可以的！”司徒宇身边的秦思思大喊道，她看到司徒宇的注意力全被那面具女子吸引，嫉妒啃噬着她，秦思思怨恨地看着白允，暗自许愿那面具下的面容平淡无奇。

“最后一题，题目为云：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桐木仿佛陷入沉思，“你们自由发挥即可，不求字数一致。”

小师弟会在哪呢，山上雪，云间月，都不及他眸子里的一半皎洁，桐木摇头。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司徒月握紧双拳，嘴唇有些颤抖，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可不能在锦玉哥哥面前出丑。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白允道。

“好，好词！”围观的人群不知不觉已经占满整条街，其中一身穿文人衣袍的男子听见白允的词情不自禁地拍掌，连连称赞。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司徒月接上，她咬了下唇，明显遇到作词瓶颈。

白允半垂了纤长的睫毛，她努力想看清脑海里虚幻的光影里出现的白影，她闭上眼睛想去看清他的面容，她看见自己一身血迹半跪在地，被那一袭白衣的男子一剑刺入了胸口；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

——是你教我的，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明明你知道，要本命龙鳞，我这么爱你，就算死了也会拨下来给你，何必带她来羞辱我...

那白衣男子挽上身边得意的紫衣女子，冷漠地看了一眼维持不了人形而缩成一团的白龙，毫不恋眷，转头离开。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闪过，霎那间卷走白衣男子手里的雪白龙鳞，白衣男子立即抽剑，可惜已经慢了，他转身已不见地上的白龙，只留下斑斑血迹。

白允一阵发晕，脑海里的一切都感觉如此真实，她一想到“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心间就针扎般刺疼。

“时间到，第三轮月儿你赢了。”桐木道。

“我认输。”就在司徒月洋洋得意时，白允在荷花台上站起身来，径直走下台。

司徒月瞬间僵住了笑容，仿佛一拳打到了轻飘飘的棉花上。

“王爷，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辞。”玉树临风的公子同时面无波澜地起身告辞。

“允儿，我们去河边散散心。”锦玉牵住白允冰冷的小手，心知妹妹此时心绪不佳，他不顾身后司徒轼的叫喊，紧紧牵着白允离开拥挤的人群。

“月儿，送你了。”桐木随手把荷花灯扔给司徒月，目光紧随白允的背影。

“小师弟可没和我说过他有姐妹，”桐木狐疑，“先跟上去看看再说。”

【庙会情人河边】

绚烂的灯笼，来往的人群，在情人河岸旁穿梭，各色面孔照映在夜色流淌的河面上，相映生辉。

情人河，顾名思义，是个适合情人之间表露心迹的幽静之地.

“哥，我脑海里乱乱的，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白允看着河里悠悠浮在水面上的花灯说道，五颜六色的花灯各式各样，纸糊花灯的中间点着橙色的蜡烛，跳跃着尖尖的火苗，花灯上写着各式各样美好的祝愿和期望，在幽静的河面上祥和地飘荡着。

“方才作词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一个穿白衣的男子拿长剑刺穿了我的身体。”白允把脑袋靠在锦玉肩膀上，喃喃道。

“允儿不怕，有我在，”锦玉半搂着白允，坐在情人河边的木椅上，他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他何等模样？”

白云摇头，她尝试平息因为心痛而有些颤抖的手指，说道：“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我好像很爱他。”

爱...好像这个字从未在她生命中被提起过，白允垂下纤长的睫毛，她想起还在闭关的云潋，眼神中闪过茫然，明明她已经找到了她的小黑龙，如今为何而忧虑？

“他既然伤害了你，你又为何爱他。”锦玉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森冷，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摘下眼前美人脸上的面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此时带着几分忧伤，明透的乌眸氤氲迷离，带着和她往常的清冷矛盾的楚楚可怜。

“我...我记不起来。”白允喃喃道，除了师父，锦玉是她唯一信任的人，不管是在天庭时的两小无猜，还是在太傅府里兄妹情深，白允虽不爱说话，但她知道锦玉真心地照顾她，并从来都把最好的给她。

锦玉漂亮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抹开白允紧蹙的黛眉，想抹去心尖上的人眼里的淡淡忧愁，指尖柔软的触感如上等的白玉凝脂。锦玉克制住微微的心悸，手指轻柔地从白允的脸颊抚摸到她饱满圆润的樱唇，慢慢在娇嫩的粉唇上摩擦着，那双与白允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瞬时变得幽暗深邃，深晦难懂。

你是她的哥哥，锦玉提醒自己。

——无人知道锦玉用了多大的自制力克制住了去亲吻白允那双雾色氤氲的桃花眼和娇嫩欲滴的饱满樱唇。

丝丝凉意的晚风拂面，四周静谧，河里些许几条调皮的锦鲤游到靠近白允的脚下，吐着泡泡觅食。

“从前的的事情，或是难过的事情，允儿不用想，哥哥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锦玉捋了捋白允被风吹乱的发丝，认真地看着白允说道。

“嗯...”白允靠在锦玉的怀里点头，她看见有几只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灯，摇摇晃晃，被风吹翻在河面上，而花灯纸上写的祝愿就快要被河水溶解了; 白允捏了个小灵诀，倾斜在水面上的花灯瞬间摇晃着在河面上挺立起来，“我还把花灯上的字用灵诀加固了，这样他们就不再担心纸上的祝福会消失了。”白允看见河面上原本东倒西歪的灯笼此时有规律地飘向下流，微微扬起了嘴唇。

“允儿真是善良。”锦玉搂紧了些白允，他被白允身上天生的樱桃木香淡淡包裹着，这熟悉好闻的果香让锦玉沉醉，他并没有注意到刚刚到来的仙袍少年正站在在情人河对岸，透过橙色的花灯烛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怀里的白允。”

“小...小师弟...!”桐木呆呆地看着穿着一身淡粉色烟纱散花裙的冰肌美人，盘着秀美的少女百花髻。

平日里冰冷寡言的小师弟，此时乖巧温顺地伏在眉目如画的温润公子怀里；她若桃花含露，月里嫦娥，气质柔软的不像话。

桐木此时哪有方才在飞花令上闲庭漫步的慵懒，他失态地捂住嘴不让自己破坏情人河边的幽静，完全忘了自己可以随手捏个隔音屏障。

花灯节的第二日清晨，微凉的春风吹进太傅府，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淡蓝云层遮掩住微弱的阳光，光影若隐若现。

白允习惯性地早起，她睡醒走出房门外，就看见自己门院内庭的大桂花树上钉着一支羽箭，羽箭上斜斜挂着一张字条：西塘内湖游舟见，落款人，桐木。

怎么和桐木师兄解释呢，白允扶了扶脑袋，叹气。她换上往日在青云山上的男装，临出门前顿住脚步，又转回来给锦玉留了张字条。

【西塘内湖】

白允一个轻功就到了西塘内湖，西塘内湖坐落在京城护城河旁，因为离皇宫不远，不仅皇宫臣子们经常在此游舟下棋小酌，妃子小姐们空闲时也爱一同约着游舟去游玩赏花，因此西塘内湖周围种植了不少名贵花卉，湖边景色四季盎然。

白允早晨还暗恼桐木为何不写时辰，游舟要是有许多，她可如何去找。

广阔静谧的内湖上只有孤零零的一轮游舟，游舟的舟顶装饰着皇家独有的淡金色雕花纹路，丝绸流苏帘子垂挂下来，包裹着游舟。

白允轻盈地飞跃，双足一点，就飞身到了那轮游舟上，她敲了敲游舟上的檀木门，“桐木师兄？”她弯身撩开门上的丝绸流苏帘子，就见一仙袍少年神情恹恹地背靠在里面金纹丝绒的绣花垫子上，听见她的声音猛然站起身来，扭头望向她。

“小师弟...”桐木昨日压根没离开西塘内湖，他目送白允乖顺地被锦玉牵手走进太傅府，内心一阵震惊。

桐木无法理解自己何来的酸涩和心痛，他射了羽箭至白允房前的桂树，就失神般地坐在自家游舟里，等待天亮的到来。

他想起白允因为在仙门呆在最高的云潋峰中，原本性子安静，修炼的又是无情决，冷冷清清的很少出来玩，在仙门没几个朋友，亲近的只有他和凤灼两人，如今跳出来一个太傅家的公子得到她如此的亲昵，桐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桐木望见今日一身男装的白允又恢复了往日的冰清淡然，她透亮的乌眸如同泠泠玉雪，再没有了昨日情人河边含露桃花般的迷离柔软。

桐木眼神复杂地凝视着白允，心底全是疑问，竟然一时张不开口不知道先问哪句。

“你和锦玉...”桐木起身靠近白允问道,他语气里带着点紧张的颤抖，又好似在拒绝某个答案。

“锦玉是我哥哥哥，家里为了保护我便让我女扮男装上仙门求学。”还未等桐木说完，白允便接上他的话。

“......”游舟内悄然无声。

“啊？”桐木完全没反应过来。

“桐木师兄，你替我保守秘密好不好？”白允冰雪般的眸子带着些期翼，望向比她高一个半头的桐木，说道：“仙门里还未曾有人知道我女子的身份，师父也不知。”

白允还未告诉云潋自己的女子身份，她试探过云潋，他并想不起寒潭里发生的种种，白允就想着反正云潋峰就只有云潋和她二人，就这么平淡地陪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好不好嘛？”白允眨了眨眼睛问道，或许是这些日子恢复了女装，和锦玉撒娇的多了，她无知无觉的多了些小女儿家的习惯。

“......”

“嗯？桐木师兄，小皇叔？和硕王爷？”白允见桐木呆愣愣地傻站着，在桐木眼前挥了挥手。

“噢...”桐木终于回过神来， “所以你其实是太傅家的小姐？”桐木有些不敢相信，他克制着内心的欢喜问道，昨日在寒冷的内湖仿佛死寂的心又开始跳动。

“嗯嗯。”白允点点头，察觉桐木情绪状态与往常不同，“桐木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问道。

“...没有，我没事”桐木微红着耳垂，白允原来和锦玉并不是那种关系，自己还是仙门里第一个知道小师弟其实是个小师妹的事情，是不是证明自己在小师弟心里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他喜滋滋地想着。

“你放心，我会保守你的秘密的。小师...妹,”桐木终于露出笑容，他来不及细想自己激动的心情，只觉得一切都好了起来，他想到昨日白允的裙装，倾色少女娇俏动人又掺和了清冷绝世，仿佛桃花坞里的月下嫦娥，桐木耳垂更红了，想到，小师妹可真美。

桐木随即和白允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并表示京城有他一大宅子，热情地邀请白允去他王府里头看看。

一只白鸽携信飞进游舟里，落在桐木的肩膀上，桐木取下鸽爪里的信条，眉头微微皱起，道：“是师父写的信，信里说京城有魔气入侵，人皇愿力减弱，目前魔源在皇宫里头，让我去调查解决。”

“我和你同去，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白允说道，桐木师兄愿意为自己保守秘密，她也自然是要帮助桐木师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