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二龙村

　　说起二龙村，那还得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这大山沟经历过一次史无前例的干旱说起。

　　那时候村子里所有的河水小溪全都干涸，就连家家户户自打的喝水井也接二连三的压不上水来了，花草树木全部凋零枯萎，土地干旱的更是连几头耕牛都拉不动。

　　农作物颗粒无收，如果再这么干旱下去，吃的喝的全没了，恐怕整个大山沟六七个村子全部都要遭殃，为了喝水，村大队跟几个小分队更是派人在地势低的地方深打井，一连打了四五口井，挖下去近乎好几十米深，只可惜，打上来的全部都是黄泥汤，村长更是站在水井边上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按照常理来讲，不管怎么说，这地方即便是再干旱，怎么着也不可能深井都打了这么深依旧还是黄泥汤子，换句话说，这是不正常的，千百年来，我们这地方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这一次干旱，让村里很多的人都慌张了。

　　为了挖到饮用水源，他们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可是无奈，再往下挖，已经到了坚硬的岩石，往下无论如何死活是挖不动了。

　　不过正在所有人都不说话，直勾勾盯着那挖上来的黄泥汤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出事咧，出事咧，建诚哩娘疯咧，爬上咧屋顶正合适的大喊大叫，恁快去看看吧！”现在说话这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话，着急的对着村长说着。

　　而这人是我们本家的一个二奶奶我们都这么叫，他跟建诚家只有一墙之隔，不过当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话的时候，可全部都愣住了，谁不知道这建诚的娘去年上山割草摔了腰部神经导致整个下半身不遂，人整整昏迷了一个多月，当时的医疗条件更是有限，那时候她才刚结婚不久，小建诚也才不过几个月大的孩子，家中穷的请不起好医生，更是去不了大医院，就这样她一直都在家躺着，人整个的就成了残废。

　　不过她却没有什么脾气虽然不能动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发过牢骚，心态一直都很好，而且据说这建诚的母亲自从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哭过，一直到现在她整个人摔残废谁都没有见过她哭。

　　然而她这次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爬上了自家的房顶还大喊大叫的疯了？这可是让人心中一阵发毛。

　　“他二婶，可呗瞎扯，咋就上了房顶咧，这不是胡扯么！”村长脸色本就不好看，听二奶奶一说，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当然了，我们叫二奶奶，但是村长称呼她为孩子的二婶。

　　“哎呀，骗恁揍啥，快去看看吧，都快吓死俺咧！这好好躺了一年了，正好咧跟疯了似得，满屋顶的跑！”看到村长不信，二奶奶再次看着村长说道。

　　不过从二奶奶的脸色之中能够看的出来，不像是撒谎，真是乱上添乱，本身干旱就已经让村长抓耳挠腮了，现在建诚的娘又出了这事，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放下手中的活，一路上所有挖井的人跟随着村长闷声不响的就冲着建诚家去了，因为谁也没有见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当村长带着人来到了建诚家的时候，却见到建诚的娘真的就在房顶上来回的跑，那速度比盖房子的老工人都熟练。

　　而且整个房顶上的稻草都已经被她踩的不像样子。

　　那时候，根本就买不起瓦片，房子也是那种草房子，房顶是用稻草一层层盖起来的。

　　房子的下方，则是建诚的爹，他在下边大喊着建诚的娘，让她快下来，只是她好像就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在房顶踉踉跄跄的扭动着，整个人蓬头垢面，头发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再看看四周，也没有什么梯子之类的东西，只有建诚的爹伸着双手，跟着在地上来回的跑，生怕她掉下来摔死。

　　其实这是无用的，若真的掉下来，砸到建诚爹估计两人的小命都得搭进去。

　　“大诚子爹，你家婆娘这是咋咧？！”一进到院子之中，村长就冲着他说道。

　　不过，这村长在刚进院子的一瞬间，竟然感觉到了一阵阴冷，竟然还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

　　要知道，现在可是七八月的三伏天，人都热的难受，他们竟然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了一阵阴冷。

　　“村长，俺也不知道，刚伺候她吃喽饭，正想去刷碗来，转头就不见人了，随后就瞅见屋顶开始往下掉泥巴！”建诚爹一边看着房顶，一边对着村长说道。

　　“都该死，都该死，你们得罪山龙咧，村子要旱死咧，要旱死咧！”她在房顶一边跑，一边真的像是疯了一般的大喊大叫着。

　　不过她口中的话，说的可有些奇怪，偶尔能够看清她的脸却发现整个面部僵硬苍白，就像是有一层霜，似乎这满院子的冷气，都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村长这一听，登时心中就是一震，这村长是我们村子比较老一辈的人，虽然没有走出过大山沟，但是这村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参与过，这一看建诚的娘他就心中有数了，虽然没有说，但是心中早已确定，这是中邪的征兆。

　　“得罪啥山龙咧，恁倒是说清楚，有啥得罪的地方，俺们跟恁赔不是！有什么需要俺们做的俺们都照做！”这时候，村长看着房顶上的建诚娘大声的说道。

　　谁知道，听到村长的话之后，这建诚的娘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一屁股就坐在了房顶上。

　　低着头，整个人头发遮住了脸颊，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切，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顶上的建诚娘。

　　“有啥话，恁先下来再说，在房顶上也不是这么回事，俺是这村里的村长，有啥话恁就跟俺说。”见到房顶上的建诚娘不吱声，村长又冲着房顶上说道。

　　“你们三年前，有人上南山切断了两条土龙的命脉！现在这两条土龙无法升天降雨，老天惩罚，你们得去山上请罪！重新填上，才能再次下雨，否则，土龙没有活路，你们村子也会因为不下雨一场瘟疫就让你们所有人死光！”

　　此刻坐在屋顶的建诚娘坐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头发遮住脸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是在场的人可都听出来了，那声调，明显就不是建诚娘的。

　　“恁说的俺都照办，只是恁行行好，别在折磨她这个半身残废的人了。”村长继续说道。

　　“残废？咯咯咯……”

　　谁知道，听完村长的话，坐在房顶的建诚娘却咯咯的笑了起来，虽然看不见脸，却能够见到她的两个肩膀在随着笑声抖动，这感觉有点渗人。

　　“一双残废腿虽不能走阳间，但是却走得了阴间！”

　　谁知道，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见到建诚的娘，整个人身子前倾，一头就冲着下方倒了下来，由于这一幕出现的实在太快了，谁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只见到建诚的娘整个扑通一声就摔到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村长抬头却见到有两道长长的黑影子，竟然从建诚娘身上窜出向着天上去了，那长长的身影，弯弯曲曲的，看着……倒是像两条龙的影子。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哪里敢多想，本以为这下建诚的娘就算是摔不死，那也得小命不保。

　　建诚爹第一个跑了过去，一把就从地上抱起了她。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此刻她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咋咧？俺就睡了一小会儿，家中咋来咧这么多人？！”

　　这一句话，村长以及其他人听得却非常的清楚，不过只要人没事就好。

　　当然了，刚才建诚娘说的话，村长可全部都记在了心中，刚才发生的这一切，不信都不可能。

　　尤其是她临走的时候，丢下的那一句话，一双残废腿走不了阳间，却走的了阴间？这话是什么意思，似乎村长有些懂，但是却又不敢确定。

　　他招呼了建诚爹把他婆娘抱回房间，随后又劝退了围过来的村民。

　　不过这会儿村长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从那两条黑影走了之后，这院子里才没有那么冷了。

　　这该办的一定得办，而且马虎不得，山上的土龙被破坏，这会儿，村长正在绞尽脑汁的想。

　　过了好一会儿，他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猛的一拍大腿：“莫不是……三年前村子里盖房子在山上炸开了一条土垄取石头造成的？”

　　我们村子之所以叫做二龙村，那还是因为山上有两条土垄贯穿整座大山，歪歪扭扭的看着像是两条龙，所以以此得名二龙村。

　　年初村子里有盖房子的，就去了山上取石头，正好用炸药就炸了一段土岭……一想到这里村长整个人就打了一个哆嗦，要是这么看来的话，那就不敢在往下想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就让人杀了村公社里的一头母猪，把猪头割下来，带着一只鸡跟三样贡菜，便召集了几个人便向着山上被炸掉地的土垄位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