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胡筠

虽然走投无路，但是陈浮生内心里还是抗拒去动张都头的钱，毕竟那钱是张都头留给别人的，人的一生都有牵挂和执念，这也是人们活着的勇气来源，它给了我们向前走的动力，而对那个女子的感激和爱意就是张都头的牵挂和执念。陈浮生尊重而又同情。

但见武大等人一脸忧愁的躺在床上都不吭声，他们只定了两间房，一间单间叶儿住，剩下的人就只能挤在一间大通铺里，所谓大通铺，顾名思义也就是将木板用砖头支上铺上一大排，上面再放上被褥而已。

众人皆长吁短叹，唯独郭二与众不同，一个人坐在桌上自顾的啃着饼，那饼子又干又硬，估摸着也只有他才吃的香，他几口吃完了一个又提起茶壶仰脖咕噜咕噜的灌了一气， 不一会儿那半壶凉茶就都进了肚，满足的打了几个隔。他抬头扫视了一下众人，发现没人理他，觉得没意思提着空茶壶去打水去了。

六七大汉挤在一个屋里着实无聊，不过大伙儿习惯了军营的生活早就习惯了。实在憋闷，那武大老毛病就又犯了开始说起那刺史胡筠老儿的丑事。武大的一个毛病就是爱扯闲篇，往日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毕竟没人喜欢被人背后谈论。

陈浮生也觉得无聊不动声色地跟着凑起了热闹。大家也都来了兴致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听武大掰扯。

原来那胡筠本也是个勇将，年轻时跟着太祖东征西讨立了不少战功，但他有个毛病，好色，年轻时就爱寻花问柳，后来被封为并州刺史成了封疆大吏，那就更没人敢管他了，胡家又是大族在并州可谓之手遮天，在并州的地界上，胡筠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那些年并州城里的头牌姑娘的初夜一般都归了他，青楼不仅不收钱，还大肆炫耀，都觉得自己奉献了一个姑娘就和刺史大人有了关系，别人就不敢招惹。这样传言人传人到了最后就成了“胡筠年富力强，夜御十女，他的那玩意和驴的一样大，青楼的姑娘都不收钱......”。

武大也真有说书的本事，讲的是绘声绘色，甚至还有手势，大伙听得津津有味，这时郭二也回来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忙不及的插嘴道：“姑娘都不收钱？俺老郭的玩意也不小，咋没这好事！”。

“去你娘的，别插嘴！”武大讲的正起劲，被郭二打断，气的骂了几句。

他又见众人一脸期待的样子，就清了清嗓子继续开讲。

那胡筠的风流史是全城皆知的，甚至有的官员想升迁也把主意打到胡筠的这一嗜好上，悄悄地把自己的女儿献给胡筠，更加无耻的还有送老婆的，但是太祖是个强主，十分注重吏治，胡筠也不敢太过分，于是都拒决了，至于他睡没睡过当官的老婆就不得而知了。

“肯定睡过，白送的女人谁不...”，郭二刚忍不住插嘴，见武大盯着自己，赶忙住嘴。

武大扫了郭二一眼，又继续讲道。

胡筠在并州干了几十年，岁数越来越大，也慢慢的收敛了，有一天胡筠家中院里散步，看到一个干活的厨娘撅着屁股在那儿摘菜，丰满的臀部一甩一甩的，一对儿大奶连胸衣都包不住，从领口看去白嫩嫩的一片，她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有着良家少妇的味道。

胡筠一时色心大起，反正在自己家，也没人敢乱说，就去强行成了好事。

没想到那女人本身也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女人，丈夫管不住他，她那红杏早就出了墙，被胡筠弄过后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到处说和刺史大人相好，好似这事儿很光彩一样，甚至别人问她房事的细节也不避讳,说“刺史大人虽然玩意不小，刚进去的时候挺舒坦，但是三下两下就没了动静，还没舒服够就结束了，...”。

据说这事后来传到了胡筠耳朵里，他自持身份，也不好去找那厨娘麻烦，无处发泄，气的他大病了一场，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在外面风流。不过这样更是验证了胡刺史年迈不中用的话。

但这事恐怕没人敢告诉胡筠。

武大说的有声有色，好似自己亲眼见过一般，大伙儿笑的前仰后合，郭二更是夸张，捂着肚子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

郭二的做派真的是憨的没边儿，日常的蠢事也都被他干了，总是挨武大的骂，但是陈浮生倒是觉得他只是太实在，所以看起来蠢。其实并不笨，不然他早死在了战场上。战场是个险恶之地，能活下来不仅靠运气也要有本事。

欢声笑语中大伙的愁绪减轻了几分，待在屋中想不到办法，陈浮生只好独自出去转一转。

战争之后并州又恢复了繁荣，只是往日在街头上闲逛打诨的年轻汉子换了一批人，天空中飘洒的纸钱寄满了对他们无尽的哀思，虽然各类商贩充满了街道，但是沉龙河十人去一人归，这场败仗让整个并州都为之愤恨和悲伤。在秋日的阳光下，随处可见的白幡、白旗、白衣映照着行人的眼睛，给这寒秋增加了一丝肃杀凄惨之感。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要继续活着，正在街头闲逛的陈浮生突然发现了一个认识的人，那是一个中年圆脸的大汉，一嘴黑胡子但是穿着便装，他的身上是一身青色的长衫，手里还拿了把扇子，若不是陈浮生认识他，看这打扮还以为是个长相显老的书生。

那人低着头，好似生怕被人认出来，自顾往前走着，时不时的还回头看一看，隔着老远陈浮生一眼就认出来他，胡指挥，他就是陈浮生那一都的指挥使，曾经和陈浮生有过几面之缘，但陈浮生记得清楚，毕竟他还被胡指挥下令打了几鞭子。

胡指挥使居然也活着回来了，又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事都没有，陈浮生暗骂一句“溜得真他娘的快！”又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想做什么，陈浮生很好奇，决定跟上去看看。

只见胡指挥脚步极快，一味地低着头在街巷间左拐右拐，陈浮生只能远远地跟着，终于他在一栋楼前停了下来。